姑姑总是把长姐如母的话挂在嘴边，我爸走时，丧事是她一言堂，总拿捏我妈和我，我家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。
表哥谈恋爱，女方要房子要车，姑姑打起我爸留给我的房子的主意。
姑姑对我妈说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我是女孩儿，不能拿着家里的房子倒贴外男。
软弱了一辈子的妈妈直接回怼: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泼出去呢？你儿子是男的能继承香火，要老辰留给葭葭的房子，咋滴，你是要你儿子改姓辰，给我养老是不是？」
暑假我在家，一大清早就听到熟悉的烦人的声音在楼下响起。
想到我妈那个软性子，肯定说不过姑姑那大喇叭，到时候又任人拿捏，吃大亏受委屈。
我急忙翻身下床，斗志昂扬。
刚走到楼梯，就听到辰蓉抓着我妈的手，语重心长道：「我听说葭葭有男朋友了，弟妹你听我说，葭葭早晚是要嫁出去的，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，现在外面流行什么杀猪盘，男的骗女方嫁妆，结婚花女方的钱的软饭男一堆。
「葭葭名下还挂着我弟留下的那套房子，难保不是那男的看上葭葭城里有房想骗她，而且女人带着房子出嫁就是倒贴，我弟留下来的房子可不能便宜了外男。
「李朗前几天说谈了个女朋友，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，你赶紧让葭葭把房子过户给她表哥当婚房。
「我弟就葭葭一个女儿，当时叫你们赶紧再生一个不听，弄得老辰家断了香火，我们朗朗好歹还是老辰家带了一半血缘的男丁，现在就靠朗朗继承老辰家香火了。」
好家伙，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。
见过脸皮厚的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。
我正想冲下去骂她，我妈抬头一看到我，在我动作之前，连说话声音都不大的人，竟然破天荒地抬头直视辰蓉。
开口怼道：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泼出去呢？你生的儿子是男的能继承香火，要老辰留给葭葭的遗产，咋滴，你是要你儿子改姓辰，给我养老是不是？」
我登时愣在原地。
我妈这是去哪里进修了怼人技术？还是这么多年被姑姑欺压终于学会了反抗？
辰蓉也惊呆了。
她恐怕也没想到，软弱了一辈子任她说什么是什么的我妈会突然这么跟她说话。
辰蓉大为震惊，她脸上出现怒色：「弟妹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？是怪我多管闲事吗？我弟走了十几年，葭葭当时那么小，你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，作为长姐，我怕你们被欺负，这么多年都紧着关心你们母女俩，到头来倒还是我的不是了？
「我只是担心辰葭葭被骗，而且女孩子就不应该买什么房子，当年我弟偏要买，我就当是你们为后面生的儿子做准备了，但是现在我弟没了，你也没有儿子，给她表哥住怎么了？
「都是一家人，我还能害你们吗？给她表哥住不比带去别人家强？说得好像我们要抢遗产一样，要抢我弟走的时候我就抢了，这么多年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。」
听到这，我是听不下去了，直接沿着楼梯走下去，「说得好像你想抢，就能抢走一样？以前明抢不走，现在的行为跟暗抢有什么区别？你要我爸留给我的房子，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？」
我妈不赞同地对我摇摇头，示意我别说话。
辰蓉被我一怼，怒火更盛：「大人说话，哪有你小孩说话的份？读这么多年书都读狗肚子了，对长辈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！这点教养还读过大学呢，要我说就该早早出去工作赚钱结婚生孩子！」
我想骂回去，我妈把我拉到后面，再不是曾经那个为了顾及亲戚之情一味退缩的柔弱妇女。
「大姑姐，不管你说什么，房子是老辰留给葭葭的，谁都不能拿走，而且我的女儿，不只是房子，就算是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添成嫁妆，我都不会说什么。
「男孩女孩，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，也甭说什么男孩继承家业传香火，咱就算没读过什么书，但不能还活在大清。
「你儿子宝贝，那你自个儿留着给他李家传香火，表哥要表妹的房子当婚房，说出去都丢人，没本事就别娶媳妇，这事儿，没得说。」
说着，我妈直接送客，「今天葭葭好不容易回来，答应了跟葭葭出去玩，就不留大姑姐在家吃饭了，慢走不送。」
辰蓉被送走都还在骂骂咧咧，说我妈跟我是白眼狼，当年我爸走的时候她忙前忙后操持丧事，为我家操碎心，这么多年又为我家付出多少多少，结果现在我们家发达了，连她这个大姑姐都不认了。
对她今天来的目的，狮子大开口不要脸的行为是一句话不提。
街坊邻居都出来凑热闹，但大家都远远看着，没人出来给她出头。
因为这几年，辰蓉到底为我家付出了多少真心，大家都看在眼里。
不是她说两句，就能颠倒黑白的。
我爸是车祸走的，肇事家属赔了一百五十万的赔偿金，我妈不肯要，觉得这是我爸的买命钱，花了不安心。
辰蓉却瞒着我妈，拿了那笔钱，事后跟我妈说，我爸已经没了，家里没有顶梁柱，没有经济来源，她还得养我，这赔偿金不要白不要。
钱都拿回来了，我妈也没法再说什么。
结果辰蓉只给我妈一百万，说我妈精神状态不好，她来帮我爸操办后事，花的钱从剩下的五十万里扣。
花了多少账目除了她没人清楚，反正最后余下的钱她也没反还。
要不是当时还有其他亲戚在，她估计连那一百万都不愿意给我妈留下。
而且据说她当时去找肇事家属的时候，人家真正赔的钱还不止一百五十万。
我爸走后半年，她们家就在县城买了一套新房，虽然县城房价比不上我爸当年在省城买的那套，但最少也要个六七十万了，以姑丈家当时的经济情况，除非中大奖，否则根本负担不起。
这么多年，她时常以看望我妈和我的名字，来我们家借走各种各样的东西。
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家有辆我爸留下来的车，那其实是我爸赚钱后买给我妈的生日礼物，说以后教她开车，结果还没教，他就走了。
我妈不会开，也不愿意再去学车，辰蓉就借走给她老公开，结果借过去了，十几年都没再还回来。
我从小就讨厌这个总是来家里拿走东西的“姑姑”，我妈却总是教育我，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，而她自己也不支棱，任由辰蓉拿捏我们家。
我一直以为我妈就是这样的软性子，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爆发，一点也不软了。
我捧着老妈的脸，左看右看，纳闷道：「妈，你是被夺舍了还是重生了？」
我妈经常跟着我看各种穿越重生的电视剧小说，虽然她总骂我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，但每次看得都挺津津乐道。
妈妈没好气地拍开我的手，「你真当你妈是个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啊？」
这语气，颇有些小说女主扮猪吃老虎的调调了。
我问：「那您为什么以前还总是忍让着姑姑胡作非为？我讨厌她，你还不让我说，我还以为您特别在意这种亲戚关系。」
老一辈的人，总是迫于面子对各种亲戚三分忍让，五分和善。
「什么亲戚不亲戚，你爸走的时候，她做的那点事，在我这早就不是什么亲戚了。只不过是她不来欺负我们家，也总还有别人会来欺负。
「辰蓉贪得无厌，也只是废点钱财，但不会允许别人也来分一杯羹，应付一家，总比应付多家省心。」我妈平静地说出了她这么多年真正的心声。
原来她的忍辱负重的原因是因为这个。
我爸当年创业当老板，除了赔偿金，留下的遗产也不少，辰蓉好歹还是我爸亲姐，虽然贪财，但至少不会害我们娘俩命。
辰蓉泼辣，有她在，打头阵，别人家想欺负我们家，还得掂量掂量辰蓉答不答应，毕竟，她这样的人，只会把弟弟家当自己的私人提款机，怎么可能让别人也来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