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我从娘家回到秦家已经三天了。
婆婆和夫君对我的态度与之前天差地别。
毕竟我肚子里可是怀了他们老秦家的孩子。
但他们不知道,这个孩子是假的。
我根本没有怀孕。
假孕,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罢了。
半个月前,婆婆再次提出要给秦朗纳妾,理由是我嫁到秦家三年无子。
我依旧拒绝。
婆婆当即就搬出“七出之罪”那一套说辞,说我是妒妇,三年无所出,要让秦朗休了我。
我一下子呆住了。
三年无所出?
一年前的事,难道他们已经忘了吗?
我看向一旁一脸为难的秦朗,这一次他依旧选择隐身。
看着喋喋不休的婆婆和镜子中满脸执拗的我,我突然觉得可笑。
两个女人因为他要论个是非,而他只需要站着,就能把好处全得了。
也是我傻,到现在还奢望他能站在我这一边。
我忍无可忍,与他们闹得不可开交。
左邻右舍有想来劝我同意的,我并未理会,直接收拾了东西回娘家。
“妒妇,回去了就永远别回来了!”
婆婆尖着嗓子在身后嘶吼,我置若罔闻。
回家第三天,秦朗来了,说要接我回家,被父亲拒之门外。
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。
秦家开了个铺子,一直都是我在打理,毕竟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经商。
这个铺子是秦家唯一的收入来源,也是秦朗能安心读书的底气。
三天没开张了,他们能不慌吗?
“他们秦家硬气得嘞,足足过了三天!三天耶!才来接你回家。”丫鬟小依坐在我对面,面露嘲讽。
我苦涩一笑,没说话。
小依看我没有一股脑地要跟秦朗回去,十分欣慰,便又开始给我洗脑:
不要恋爱脑!不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!要平等地看待夫妻关系……
这些完全与三从四德背道而驰的论调让我如醍醐灌顶般,陡然清醒。
我原本就不是一个愿意被世俗束缚的人,是以两年前才会不顾父母之命,非要嫁给秦朗。
然而成亲后的这两年,我却在秦朗的一句句“等我考中状元”、“我也是为了你好”、“为了我们的以后”中一次次放低了姿态,把自己变成了最不想成为的模样。
我把我这两年来的委屈尽数说予小依。
小依把一桩一件事单独拿出来,说帮我分析分析。
最后得出结论:秦家在pua我,从没尊重过我。
我鬼使神差地懂了pua的意思。
我想笑,又想哭。
“姐妹,想哭就哭吧。”
小依看着我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,把我搂在怀里,轻拍着后背安慰着。
我终于哭了出来。
秦朗来了三次都见不到我,放话说已经写好了休书,等着下次就送过来。
我隔着院门听着他说的话,只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。
“他这是……破防了?”我笑了笑,学着小依的说辞问她。
小依看我不像之前那样苦大仇深,有心思玩笑了,也终于松了口气。
父亲被秦朗气得直骂“竖子”,看我愣愣地站在一旁,叹了口气,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我心中的愧疚和后悔更甚。
我没有再等来秦朗和休书,却等来了一个消息。
秦家偷偷纳妾了。
小依笑得合不拢嘴。
她知道不纳妾是我的底线,眼下秦家既然搞了这出,我定然是不愿再为秦家妇的。
是该做个了断了。
这次了断,就不仅仅是一份和离书这么简单了。
时隔半月,我决定最后去一次秦家。
小依担心我恋爱脑还没好,说一定要跟着去。
我同意了。
时隔半个月,我再次回到秦家,心如止水。
我下意识四处打量了一番,并未见到传闻中的妾室。
“若若,上次是我不对,回来了就好。”
秦朗上前来拉过我的手,抬手把我的发丝捋向耳后。
这个人,用我曾经觉得最悦耳的声音,说着最温柔的话,脸上却是“我就知道你会回来”得意之色。
我看向婆婆,她的脸上也带着“早该如此”的不屑。
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急躁了些,秦家从娶了我以后才有了现在这衣食无忧的生活。
又怎么会毫不顾忌地轻易把我得罪到底呢?
看来秦朗是真的很了解我。
“夫君,上次也有妾的不是,还望夫君和婆母勿要见怪。”
我敛起嘲弄之色,主动服软。
婆婆不要脸地点了点头:“既然回来了,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。”
我垂眸点头,要多乖巧有多乖巧。
这时,原本取衣裳落后我一步的小依也进了院子。
婆婆见我带着个俊俏小女娘一同回来,再加上我刚刚的低头服软,她以为我终于同意纳妾,甚至还为秦朗亲手挑选好了妾室,自是喜不自胜。
她笑嘻嘻地上前打量了一圈小依,盯着小依的屁股,抬手就要拍上去。
小依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挪,躲开了。
婆婆笑得更欢了,“这个好,这个好生养。”
我按耐住心中的愤怒,不动声色地把小依拉到身后。
“吗的!晦气!”
我轻咳一声,掩盖了小依的低骂声。
不经意间,我看到秦朗也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小依。
呵,上一秒还那么温柔缱眷,下一秒就这般模样。
小依说得对,男人真的惯会伪装。
以前,我可能会因为秦朗不在乎我而难受,现在,我内心毫无半点波澜。
小依说我瞎了眼,还真没说错。
此刻,我仿佛才突然看清了秦朗这个人。
五官平平,还有些胖,除了长得白净些,竟没有其他长处了。
我回想了一下初见时的他,一股子书卷气息,孑然而立,几乎瞬间就吸引了我。
而现在的他胖了,也没有了那种我喜欢的气质,普通的不能再普通。
我感觉我眼里的光都淡去了。
收回思绪,我笑意盈盈地拉着小依解释:“夫君,婆母,如今妾已有了月余的身孕,父亲特意让小依来照顾我。”
“什么?你有孕了?”婆母当即瞪大了眼睛。
秦朗也上前一步,一派温柔,“若若,真的吗?”
见我点头,婆母也不管小依了,也不管她儿子了,拉着我径直往里屋走,说有孕了就要好好养着。
“我老秦家终于有后喽。”婆母满脸堆笑。
我扯出一丝冷笑,垂眸藏住眼底的冷漠。
第二天,婆婆美其名曰为我和孩子好,请了郎中来把脉。
我知道,她想亲眼确认我真的怀孕了才放心。
把脉结果自然没有让她失望。
虽然我没有怀孕,但我吃了能造成假孕现象的药。
“好啊!好啊!”
婆母先是感叹几句,又开始念叨:“保佑是男孩,保佑是男孩。”
我和小依对视一眼,在她眼中看到了轻蔑和嘲笑。
我这婆母以为我们听不到,殊不知她自己如今年纪大了耳背,悄悄话说得十米之外的人都能听见。
怪不得左邻右舍的人都不愿意跟她咬耳朵了。
想到这儿,我没忍住笑出声。
婆母回神,面露疑惑。
我连忙解释说,怀了孩子高兴。
婆母了然,也跟着笑了。
而我此时又露出愧疚之色:“一年前,妾就没能照顾好月儿……”
我抬眼看了眼婆婆,只见她脸上划过一瞬的尴尬。
我接着道:“如今对腹中孩儿,妾自是会事事上心,亲力亲为。”
婆婆见我这样说,连忙安慰:“都是过去的事了,就别想了。如今你腹中有了孩子,更是不能这样大喜大悲,回头再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,接过小依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,状似不经意间问道:“婆母,若这一胎,再是女儿,夫君还会喜欢吗?”
婆婆似是愣了一下,才道:“混说什么呢?是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!”
是吗?
两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。
可结果呢?
月儿是我的女儿。
在她三个月的时候,婆婆摔断了腿。
当时秦家的胭脂铺生意也不好,少不了我,于是我只能带着月儿去铺子,贴身照顾,两边应付。
我花了一个月时间,才觉得缓了过来。
可婆婆显然不想让我好过,三天两头让我买药、做饭。
而他那个好大儿,借着要读书进修的名义,凡尘琐事一概不管。
那一天,我像往常一样,趁着铺子里客人少,哄了月儿睡下之后,便拿起买好的药准备回家一趟。
走之前还让一个相熟的大婶帮我照看一下月儿。
可那大婶家中突遭变故,完全忘了脑后的我的月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