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穿书了,面前是跪在雪地里安静而羸弱的男主。
而我手拿鞭子,不受控制地落下。
清脆地声音伴随绽开的血肉,男主闷哼一声,眼睫颤了颤。
我:「……」
救命。
我立马调转鞭子往自己手臂抽了一下,麻利跪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:「你一道口子,我一道口子,我们以后就是两口子。」
男主:「……」?
人在梁朝,此时很慌。
男主掀起眼睫,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我真诚地面容。
他穿着单薄地衣裳,乌发垂在肩头,沾上细碎的雪,面容毫无血色,看起来颇为虚弱又带着破碎般动人心魄地美。
男主很快收回视线,低声咳了咳,鲜血殷红唇瓣,他全无察觉似的说道:「女郎莫要玩弄我了。」
他太过轻描淡写,我在心里土拨鼠尖叫。
他在说什么?
玩弄!!!
我很想当场给他表演一个玩弄,可惜我有贼心没贼胆,抽噎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,我道:「好,我明白了。」
我起身,身侧看呆地侍婢连忙回神扶住我。高声道:「快请太医!」
我拉住侍婢:「别请太医了,扶好我,我要晕了。」
侍婢:「?」
我两眼一翻,身子软软倒下,最后的意识定格在谢思量淡漠的脸上。
忘了说,我晕血。
趁着昏迷的时候,我捋了下剧情。
男主谢思量是来自盛朝的质子,而我则是促使他最终黑化的关键炮灰,盛朝太后的侄孙女。因为家中父母皆无,被太后抱到宫中疼爱,娇宠着长大的,嚣张跋扈。
当然,我最后的下场也不太好,被男主亲自动手活剐。
雪白的刀片折射出的寒光比不上谢思量眸中阴狠讥讽地冷意,仅一瞥就让我吓醒。
「女娘!」
守在旁边的侍婢连忙爬起,看我一眼就冲出内殿,「太后娘娘,女娘醒了!」
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,声比人先至。
「我的玉珠奴——!」面容慈祥的妇人一把把我搂在怀里,鬓边垂下的流苏打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。
「你吓死姑祖母了!」
我面容扭曲一瞬,胳膊胳膊胳膊——
好在一旁侍婢急忙劝太后收了手,我捂着胳膊,软声道:「姑祖母,我没事。」
太后点了点我额头,有些无奈:「你啊,教训个人还能把自己伤着了。」
我扫了一眼殿内侍婢,触及我视线的都不自觉垂下。
见我醒来,太后就不准备多留了。这个时辰她原本在小憩,却骤然被我打乱,又在这受了会,早就支撑不住了。
我撒娇讨乖几句送走了太后,靠在床榻上生无可恋。
还没从噩梦中回神。
呵,苏醒的不过是我的肉体罢了。
正准备在睡会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问道:「谢思量呢?」
侍婢正为我掩被子,闻言笑道:「太后娘娘为给女娘出气,罚他在外跪着给女娘祈福。」
「好在女娘无事,否则扒了他的皮都不为过。」
我:「……」
你在口出什么狂言,我可爱的宝贝。
我仿佛已经看见谢思量穿着华丽大氅,嘴角扬着艳丽的微笑,拎着刀慢悠悠地朝我走来。
我浑身一激灵,掀开被子,不忘拿着搭在一旁的斗篷跑出去。
身后侍婢一惊,反应过来连忙追上来:「女娘!」
外间的雪下的更厚,我迎着谢思量看过来的目光飞速上前用斗篷把他拥住,这一拥住不打紧,我才看见他后背的伤口已经泛紫,血液凝固还粘连着衣料。
心尖一颤,我对着赶来的侍婢呵道:「去请太医!」
侍婢见我一脸急色,识趣地把话咽进喉咙,快步离开。
我尝试扶谢思量起来,可他跪的时间长,肢体早已麻木不听使唤。
我俩险些栽倒,滚进雪里。
深呼口气,我松开他起身。
「……得罪了。」
挽了挽袖子,我一把将他打横抱起。
谢思量:「?」
可以看出,他很惊恐,甚至忘了掩饰情绪。
青年身量颀长,瘦的却仿佛只有骨头。
抱着谢思量往房间走,侍婢瞪大眼睛愣愣地站在那不动。
我道:「门。」
「是。」
侍婢连忙回过神打开门后,迅速低下头。
谢思量被我放在床上用被子拥着,我下榻倒了被热茶递过去:「快喝暖暖身子,太医一会就来了。」
谢思量反应慢半拍,接过来抿了一口才抬眸看我。
我坐在榻边着急:「喝一口哪够呀,都喝了。」
他垂下眼眸,语气淡淡:「袖子。」
我疑惑地挑了下眉,视线往下,注意到自己还挽着宽大的袖子,连忙放下来。
「女娘,太医来了。」
我:「请进来。」
胡子花白的太医进来径直走向我。
我道:「不是我,烦请您帮他看看。」
太医诧异:「谁?」
我指着床上没有出声的谢思量:「他。」
太医显然是目睹过从前我对谢思量的暴行的,如今一转变有些不适应,但还是听从吩咐在榻边坐下。
「请郎君伸手。」
我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看着,太医把脉片刻收回手,脸色不是甚好看。
我提醒道:「他背后还有伤。」
太医手顿了顿,让谢思量把被掀开,他好看伤。
谢思量刚刚回温,手指还是僵麻的,刚要垂眸说不用了。我就自告奋勇上前:「我来我来,你不用动。」
那一鞭子非我本意,力度也是竭尽全力的减小,只是瞅着还是不忍直视。
太医倒一口凉气,看我目光恨不能即刻扭送我去官府。
「每日涂抹三次,有些痒也不要上手去挠。」
太医留下药就告退了,临走时还同情地看了谢思量一眼,摇头叹息。
明明是一国皇子却被送来当质子,还要受此侮辱。
太医告退后,我将侍婢挥退。霎时间殿内一片安静,谢思量掀开被子冷淡道:「我身上有尘,不宜多叨扰女娘,这便走了。」
我正低头研究怎么给谢思量上药,冷不丁听见这话「嗯」了一声,尾音上翘。
随即立马起身道:「你不能走!」
谢思量清凌凌地眼珠子没什么情绪似的盯着我,看的我莫名心虚。
谢思量却忽然又躺回床榻上,淡声道:「听从女娘吩咐就是了。」
我:「……」
总觉得哪里不对,心里的愧疚却如潮水冒出来。
我摆手道:「我只是想给你上药,上完药你就可以回去了。」
谢思量没有说话,偏了偏头。
绸缎似的乌发散在颈侧,隐隐从缝隙窥见苍白的皮肤,像是扎根在底缦络的藤丝,而谢思量是无害被迫寄生的宿主。
我看小说的时候就对男主悲惨身世充满怜爱,如今人就躺在我面前,我自然称得上一句万般慈母柔肠都不足为过。
见我许久没有动弹,谢思量回头:「不是要上药吗?」
「啊——」
我连忙回过神,打开药瓶塞子。
我:「有点疼,你忍忍。」
说完又想起来我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,悄悄觑了一眼谢思量,后者把脸埋进枕头里,看不清神色。
药粉洒上去的一刹那。谢思量微不可见地抖了下。我下意识学着记忆里我妈照顾我那样,凑过去吹了吹:「呼~吹一吹就不疼……」
我忽然卡壳,干笑两声:「哈哈哈哈,街边听到的,怎么样,管用吗?」
谢思量没说话。
我识趣地闭上嘴,深刻体会了那句话「反派死于话多。」
自从男主上完药离开摇扶宫后,我就再也没见过他。
太后偶尔精神头好会拉着我闲话,大多时候都怏怏的,让我一个人看书画画。
我盘算着如何摆脱书里的结局,得出的只有两个方案:
敬而远之。趁着现在大祸没酿成,能跑多远就多远,能不挨着就不挨着。
2.痛哭流涕后抱男主大腿。
4.不过第二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掐死了。
书里说男主后期阴晴不定,身旁有人说一句错话都被拖出去噶了。这要换成我,一百张复活卷轴也没用。
我安安分分呆在摇扶宫里不出去祸害人,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,满宫里都好像活见鬼了似的。
玉章公主急匆匆跑到摇扶宫,也不用人通禀,自己推开门进去。
我正坐在书案后面撑着下颌读书,目光看似落在书卷上,实际上虚虚的,早就神游天外了。
「程昭你没事吧?」
玉章公主奇道:「你竟然在看书?真改性子了。」
我懒懒地趴下去,抬起眼皮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