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撕了我的大学通知书。
弟弟把我的房间改成了他的游戏房。
还踹死了我的猫,霸占了我的房子。
拿所谓的亲情道德绑架我。
可我,早就死了。
(一)
年三十这天。
手机铃声已经响了近半个小时。
“嘟——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拨。”
“妈,没人接,我姐估计去哪儿疯了吧?”
年轻人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。
冲着在厨房忙碌的两个老人说到。
随即便听到刀摔在案板上清脆的碰撞声。
“前几天给她打过电话了让她回来,怎么着,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??电话都不接了?”
爸爸的嗓门依旧洪亮,但是明显有些中气不足,鬓角的白发明显。
时光并没有善待他。
我记起来了,前几天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自己有些感冒。
说着他瞪了眼一旁唯唯诺诺的妈妈。
“看你养的好女儿!”
妈妈的身子哆嗦了下。
这个男人有暴力倾向,动不动就把拳头挥向妈妈的身子。
他的嗓门跟他的脾气一样大。
声音穿透力很强,正在房间打游戏的弟弟调了调耳机的音量,不耐烦的揉了揉脸。
嘴里不知道骂了什么。
我知道肯定在骂我,说我贱。
“我再给她打一个电话,她应该在忙工作。”
妈妈说着停下了剁肉馅的手,小心翼翼拿了块儿抹布擦了擦手,从口袋掏出手机。
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,弟弟爱吃。
手机里嘟了几声,忙音传来,只见妈妈叹了口气,手机随意塞进口袋。
桌上已经摆满了菜。
红烧肘子,白灼大虾,爸爸爱吃的猪头肉,这么多年,我没有看到过一盘我喜欢吃的菜。
弟弟从房间走了出来,坐下,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肘子肉。
纯瘦肉,他最爱吃。
“要不要再等等媛媛。”
妈妈在饭桌旁站着,踌躇半天,看到爸爸和弟弟都动了筷,才上了桌。
这是我们家的规矩,只有男人先动了筷,得到允许后的女人才可以上桌。
她迟疑的一句话,并没有引起桌上其他人的注意。
吃着饭,弟弟看了眼我房间的门,嘟囔了一句。
“不回来也好,她的房间都被改成游戏房了,她回来不知道睡哪了。”
我的父亲重男轻女,弟弟想要什么,一句话的事。
而我,考上大学以后,他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。
我跪了一天一夜,才同意我去读大学,并跟我说他不会给我付一毛钱的学费。
我流着眼泪把碎片一样的通知书粘好,又给学校的教务处打电话申请了特殊通道,才顺利入学。
大学四年,我半工半读,不敢谈恋爱不敢买化妆品不敢买衣服。
四年,没回过一次家,因为路费太贵。
“她不回来你怎么让她给你出钱付首付?你女朋友不要了?”
爸爸撇了弟弟一眼。
“你要是有本事我能让那个赔钱的回来?”
弟弟摸摸头,讪笑一声,没再接话。
我在他们眼里,就是赔钱货和atm取款机。
前几天爸爸忽然给我打电话,这是我参加工作这七年第一次。
我受宠若惊的接了电话,谁知道他开口就是问我要30万。
我哪有这么多积蓄,除非将我现在的房子卖掉,可这里只是一间小公寓,购买的时候恰好碰到活动,我当时工作跟的项目大卖,又借了钱付了首付。
几年的积蓄一干二净,为了每个月的房贷,省吃俭用,上个月检查,医生说胃病严重,再不按时吃饭,迟早会被拖垮。
爸爸张口就让我把房子卖了给弟弟凑首付,我一口拒绝,不欢而散。
我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。
“嗡嗡嗡”,是弟弟的手机在震动,他不耐烦的放下筷子,接了。
10秒钟后,他的脸色变得苍白,拿手机的手颤抖,把碗碰到在地上。
爸爸正想骂他。
却见他哆哆嗦嗦的,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爸,是公安局的电话。”
爸爸还以为他又惹什么事,正准备骂出口,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他们说,有具尸体需要我们去确认下,好像,是我姐……”
灯火通明的除夕夜,这一家三口人,脸上都是惊慌。
我已经死了。
好像,已经死了好多天了。
可我死了还得回这个家。
看着他们吃年夜饭。
(二)
大年初一这天,天灰蒙蒙的,看样子要下雨,原本喜庆的日子,公安局内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却分外紧张。
我爸骂骂咧咧的走进公安局,嘴里直骂着晦气。
弟弟缩着头,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。
只有妈妈,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神采,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套,头发也没梳,乱糟糟的。
我心下叹了口气,想伸手替她整理头发,却扑了个空。
“我们今天早上接到报警,说有个流浪汉在垃圾桶里发现小猫嘴里叼着尸体残肢。紧接着在多处垃圾桶都发现了尸体残肢。”
“比对DNA以后,发现很可能是李媛,不过还需要家属来确认下。”
说着一旁的法医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。
“尸体应该还不完整,被缝合了起来。”
“呕——”
尸体的味道,并不算好闻,但因为是在冬天,所以并没有出现浮肿和腐烂。
只是生前受到了很多折磨,五官有些变形。
弟弟捂着嘴巴,干呕着跑了出去。
我撇了撇嘴,一个男孩子,竟然这么娇气。
不过被分解的那么碎的尸体竟然还能拼出我原来的样子,这法医确实专业。
我能记得这么清楚。
是因为,我死的时候,太疼了。
小区里流浪猫很多,冬天了,它们都躲在地库里。
在亲眼目睹了常喂的小猫咪被卷死在车下以后,我开车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敲一敲引擎盖子。
那天小猫被车轮碾了过去,小小的身子被压成肉饼,血迹就像一朵盛开的不规则的花。
地上溅的血迹,隔了半个月依旧清晰可见。
我做了半个月的梦。
梦里光怪陆离,我像那只小猫一样被人撕碎,醒来,看着窗外漆黑的一片。
没想到,过了几天,我真的被人撕碎。
他用电锯把我身体分尸,用水桶把我的血液抽了出来,准备把我一口一口吃掉。
疼吗?
疼吧,我已经忘记了。
我只记得——
那天下了大雪,小区里的积雪没过了脚踝。
夜幕逐渐降临,我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,出了神。
最终,我还是狠不下心,找出之前的快递箱子。
虽然我还在流浪,但我想,我应该能给你们一个家。
我徘徊在小猫常出没的地方,终于在小区的一个角落,看到了三只蜷缩在一起的小猫咪。
它们已经快被冻僵了,我弯下身子抓它们,它们一点点防备都没有。
“跟姐姐回家吧,可以吃饱饭。”
我准备起身的时候,一只手从背后探出捂住了我的口鼻。
本来就低血压的我,起身的瞬间头晕目眩哦,没有丝毫反抗之力。
只见三只可怜的毛孩子,还僵着身子滚落在雪地,瞬间被埋了半个身子。
那人不知道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。
但我知道他绝对有病。
他把我当成一个宠物一样虐待,他把我的四肢绑起来悬空,然后用火炙烤,我甚至能闻到肉烤熟的味道。
我挖了眼睛,看不到他的样子。
但我疼的哇哇叫的样子,成功取悦了他。
他把我的手腕割开,让血水流出来,他尝了尝,说很甜,跟小猫的血一样甜。
我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。
他玩了几天,觉得没意思,就把我的尸体肢解,扔进了垃圾桶。
“我女儿的财产是不是都归我们了?”
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,一眼望去,满屋子的警察都诧异看着这个中年人。
我看到爸爸一脸急切的拽着女警察的胳膊问,脸几乎要贴了过去。
工作人员大概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。
结结巴巴的说:“应该吧”
一旁也提着心认真听着的弟弟深呼出一口气,一下子放松了下来,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唇角若隐若现的笑容。
(三)
确认了尸体身份是我以后,妈妈眼里蓄着眼泪,在一旁急切的问着,能不能把我尸体领走,入土为安。
警察说需要等结案以后,到时候会通知。
随后他们来到了我买的小公寓里——物业帮忙开的门。
“李小姐特别有爱心,经常看到她在楼下喂小猫,可惜了,好人没好报啊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