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刚子。
我爹叫薛瘸子,我娘叫白疯子。
我爹是踩到地雷被炸死的。
死的时候还护着他的瘸腿,两只手指着我娘。
村里都说是我娘这个疯子害死爹的。
下一个死的就是我。
我爹死的时候,我开心得要死。
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我娘了。
从我记事起,我爹就不让我接近我娘。
说我娘是个疯子,会伤了我。
我也偷偷的去瞧过她,确实像个疯子。
她一见到我就朝我扔石头,爹知道后拿着锤子就砸她。
村里都说是我娘活该。
正当我走神的时候,村长突然按住我的肩膀。
[刚子啊,你爹走了就是二叔照顾你娘俩了。]
我转过头看向二叔。
很明显,二婶不愿意。
村子里有个规矩,如果一方的人死了人,那么那一方的兄弟姐妹就要照顾那家人。
如果二叔没结婚,按照规矩是要娶我娘的。
好在我二叔结婚了。
[我不同意!]
二婶站出来叉着腰瞪着我。
[那个疯婆子凭什么要我们照顾。]
[说不定薛瘸子就是她害死的呢。]
话一出,周围的乡亲都看向了母亲。
连村长都思索了一会儿。
[嘿嘿,嘿嘿……]
[我要宝宝,我的宝宝。]
母亲呲着大牙朝我扑来。
[孩子,这是我的孩子。]
她身上好好闻。
[刚子,带你娘先回去。]
村长指使我道。
[哦。]
我背起娘往家里面走,二婶在后面拉着村长说个不停。
说不愿意摊上我们这样的扫把星。
[娘,现在只有我们了。]
[应该说我只有你了,娘。]
寒凉的风将我心中所想吹散了。
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,我的脖子有一股暖流。
回到家后,我拿出仅有的积蓄上了趟集市。
我想给娘买双像样的鞋子。
爹在的时候,娘的日子可不好过。
但是现在爹死了,娘能依靠的只有我了。
二婶还是妥协了,答应照顾我们。
但是只管我们的三餐,还要让我去地里面干活。
我干的很好,村里都说我娘命好,有我这么一个好儿子。
我娘却从来没有夸过我。
[娘,你看,我今天给你带了排骨汤。]
[这可是我求了二婶好久她才给我的。]
我把勺子递到她嘴边。
[坏人!]
她将勺子甩在地上,指着我喊道。
[娘,是我啊,我是刚子。]
[我是你的孩子啊。]
但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,对着我大吼大叫。
把排骨汤都洒了。
[砰!]
碗摔碎了,汤洒了一地。
娘顿住了,手还停在半空中。
[你还要怎样,我爹已经死了!]
[我现在只有你了,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承认我!]
我捂着脑袋不停的挣扎着。
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娘被我按在了地上。
[咳咳咳……]
我立马松手,将她扶起来。
[对不起,娘。]
[你别怪我,你从来不接受我。]
娘的手顿了顿,摸了摸我的头发。
眼里到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[刚子。]
[对不起。]
说完,娘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。
热乎乎的。
这是娘第一次喊我。
所有人都说她是疯子,只有我知道,她不是。
我记事起,我爹就喜欢打我娘。
小时候,我总喜欢拦着。
但是村里的人都让我不要管,说我娘是城里来的。
就是要这样管教,不然不听话。
久了,娘就不喜欢讲话了,就算被打都不吭声。
后来有一次,她拿着刀对着我爹砍。
村里都说她疯了。
就叫她白疯子。
我娘很漂亮,所以我爹不打脸,只是每次打了她把她拖到猪圈里面去。
出来的时候,心情就好了。
我最喜欢娘教我唱歌了,但是她疯了过后就再也没有给我唱过歌了。
这天,二婶急忙忙的来我家敲门。
[刚子,你在吗?]
[快开门。]
我擦了擦娘嘴边的油渍。
[怎么了,二婶。]
打开门一看,二婶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。
带着金框眼镜,穿着一身休闲装。
电视上的人都这么穿。
[你好,我是清竹市的记者,李修然。]
[这是我的名片。]
我接过一看,金牌记者?
[刚子啊,李先生是想了解一下地雷的地方。]
我本想拒绝,二婶见状连忙开口道。
[李先生包了红包,带他去看看吧。]
我明白了二婶的意思,如果我拒绝,那娘就吃不成饭了。
[好的,李先生进来说。]
我进屋正准备把娘带回房间。
[等下,这位就是你的母亲吧。]
[据村民说,她好像就在现场。]
李修然拦住我的去路,眼神犀利。
[啊,瘸子!]
[死了,死了!]
娘突然拉着李修然指着埋地雷的方向。
[梦儿?]
李修然声音沙哑的盯着我娘。
我看到我娘指着的手顿了顿。
他们认识吗?
二婶知道我娘又发疯了,交代了几句就走了。
[李先生,我娘精神不太好。]
我指了指脑袋。
李修然想要将我母亲额前的头发拨开,我将他推到一边。
[我娘犯病了,明天再说吧。]
说完,我就把娘带回了房间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感觉这个李修然的出现,会让我失去一切。
娘好像认识他。
爹之前好像说过,娘不是村子里的人。
难道是之前的人来找我娘了吗?
不行。
娘只能是我一个人的,谁也不能抢走。
隔天,李修然带着一堆的人去了地雷现场。
完事后,他带我去集市买了些衣服。
[薛刚是吧,都这么大了,还是要穿的像样些。]
[现在又是冬天,这些给你母亲带回去吧。]
看着他的举动,心里不禁酸楚。
爹从来没有给我买过衣服。
回家的路上,李修然向我打听我娘的事。
[听村里说,你母亲不是本地人?]
我摇了摇头。
[那你母亲叫什么?]
我顿时警惕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