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鬼界唯一的活人主播,兼职在人间捉鬼,每天两班倒,赚钱赚得不亦乐乎。
一场相亲直播榜一大哥给我狂砸千万,我乐颠颠开启了连线,却发现那头黑着脸冷笑的竟然是被我捡回家的“哑巴”少年。
「姐姐,别相亲了,和我结婚,我给你打榜啊。」
弹幕上鬼众狂刷而过“鬼王啊啊啊”“xql的把戏!”迷了我的眼睛。
淦!居然是钓鱼执法!?
我白天接下了一个大单子,半夜饿得胃痛,点了个外卖火锅,一边吃一边开直播和鬼聊天。
“嘤嘤嘤,隔着屏幕都觉得香,想念做人的日子了!”
“诚劝主播别熬夜,年轻人的教训罢了,懂得都懂。”
“榜一大哥今天怎么没来?以前不是棠姐开播就刷礼物吗?”
我吸溜掉最后一口宽粉,熟练的和粉丝互动。
「别想念了,排到队拿上号就赶紧投胎去。」
「姐熬的不是夜,熬的是寂寞……啊,你熬夜猝死的?当我没说。」
「榜一大哥,说不定是投胎去了吧?大家都向他学习,宣传优生死政策,从我们做起哈。」
说完就下了播,我把桌上的垃圾收了一下,准备丢到门口。
楼道是声控灯,门一开就亮,一道黑影闪过,我差点被吓死。
「艹!」
门口突然趴着个人,面朝下一动不动的,看体态是男的。满身阴鸷鬼气,但绝对是个活人。
我骂骂咧咧把他拖进了屋里。
祖师爷传下的规矩,活人避阴,鬼避阳晦,而这人不偏不倚倒在我家门口,死了会给我造业孽。
为了保险起见……
我把人治好,还顺手锁在了餐桌边。
一觉到天亮,我就被电话轰醒了。
「为什么老爷又昏迷了!你到底能不能行?!不行就退钱啊!」
提到钱,我立马精神了,噌地坐起来,一边穿鞋一边洗脸。
「陈夫人少安毋躁,我马上就来!」
拿了包准备出门,我才发现昨天捡回来的少年也醒了,靠在沙发上,正看着锁链发呆。
嗯,虽然还是一副活不久的晦气样,但好歹比昨天强了。
「赶紧回家去,以后注意点避讳,昨天算你以前积德的福报。」
我把锁链给他解开,猝不及防被他攥住了手腕。
「你干吗——」
低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眼,我愣了愣。
他紧紧盯着我,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,缓缓摇了摇头。又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,眸光深而专注。
我这才注意到,我随手捡回来的少年长得还挺俊?
「说不出话?你是要赖上我?」
本着坚决不给自己招因果的心理,我狠心冷漠开口。
他疑惑得歪了歪头,又讨好地晃了下我的袖子。
片刻后,我带他一起出了门。
看着跟个小狗一样跟着我的少年,我叹了口气。
真完蛋,捡了个疑似失忆的哑巴,还是个撒娇怪。
陈宅很快到了。
我一进门,陈夫人就立刻凑了上来,眼眶通红。
「大师您终于来了!老爷还在房间里,按您吩咐,我们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啊!」
「稍安毋躁,我现在就去看看。」
「好,好,这位是?」
陈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问,看着少年,满眼怀疑。
「这是我的助理,呃,也姓沈,沈缄,是个哑巴,您放心,我先去看看陈老爷好吗?」
我镇定地解释。
一上楼,阴森森的鬼气扑面而来,怨毒之意简直要化为实体。
我凝了凝神色。
昨天来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了,这个陈老爷面相刻薄,寡缘重欲,不是财运亨达之人,眉宇间更是死气沉沉,想来发家亏了大德。
但我拿钱办事,何况陈老爷阳寿未尽,功过死后自有十殿阎罗来判。鬼魂因为私念杀人,是为大忌。
「你就站在这里,不要再动了。」
我把沈缄——就暂时这么叫算了。我给他身上拍了几张符纸,他阴气太重,可通两界,也容易被秽物误伤。
「站在这里等我,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管,否则我就把你丢了。」
话音落下,沈缄苍白着脸摇摇头,用手划了个圆,表示自己不会动。
该死的雏鸟情结。
我无奈,转身走向回廊尽头陈老爷的房间。
昨天我贴的符已经变得猩红,无风自动,门缝微掩。
我直接把门推开了。
一阵腥酸刺鼻的恶臭猛地袭向了我,腰间卦铃浮动,骤然消解了这一击。
「都敢对铃师下手了?」
我反手关上门,看着陈老爷床前那团腐烂不成型的厉鬼,面不改色。
「本来该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。」
「但我能放你一条生路。」
恶鬼报复活人,一般情况下,都是苦大仇深,生前死法也极其惨烈之人。
但规矩不可破,一旦破戒,连往生投胎的可能都没了,要么坠入六恶道,要么魂飞魄散。
陈老爷被我昨天留下的线铃护在床上,好歹保住了命,那就不算破戒。
「铃师……」
恶鬼猛地笑起来,脸上仅剩的肉颤抖不已,黑洞洞的眼眶竟落了血泪。
「我说谁有那么大本事把我困住!」
他骤然变尖的声音满是不甘。
「他把我妹妹剁成碎骨,抽干了她的血,连鬼魂都拘在金身里,日日受一遍针刑!不过就因为妖道说她是所谓的散财转世!我想讨个说法,却被他打断了腿,活生生淹死在池塘!」
「你说啊!我该不该恨?!」
我倒是猜到了一点,但结局惨烈至此,也无怪他要报复。
「因果轮回,每一笔都记在生死簿上,他造的孽,自会有报偿。」
「你现在速速离去,我会如实和十殿上报,还不至于铸成大错。」
我知道,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恶鬼放弃杀欲,但祖宗规矩在上:能救则救。
「我没错!错的是为了钱权罔顾人命的他!」
说完,这鬼就骤然向我扑来,怨念恨意铺天盖地。
「你和他一起去死吧!」
「钟铃……锁!」
我单手结印,一只小钟从我掌心飞出,似铃非铃,红光幽微。
此为镇压、教化之铃。
我到底收了手,铃师以“铃”为道,就是要警醒世间不平,要收束自身恶欲,以怜众生八苦。
但我没想到,他已然存了鱼死网破之志,心中最后的人情也断,已经完全不受教化。
钟铃灭了,我眉心一跳。
门被猛地推开了。
沈缄站在门口,无辜柔软的眉眼此时凌厉又漠然,身后黑雾滔天,一双漆眸完全变成了红瞳,遥遥看去,竟带了几分神性。
「剑铃!杀!」
我狠狠咬住了牙,一柄雪色长剑骤然刺出,恶鬼在我身后灰飞烟灭。
苦痛扭曲的嘶音震得人头晕目眩。我看见了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,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在路上,余晖刺眼,小女孩蹦蹦跳跳的,突然蹲下身,兴冲冲地捡起一张纸币。
「哥哥!哥哥你看!我又捡到钱了!十块!」
「哇,萱萱运气真好,但是这钱是别人掉的,我们不能贪财哦,我们一起把这钱交给警察叔叔。」
「嗯!萱萱知道了!」
……
画面逐渐模糊,我心神动荡,猛地吐出了一口血,眼前渐渐清晰。
剑铃杀意太重,反噬尤其伤主,如果不是情况紧急,我一般不会动用。
今天算是小小栽了一把。
我抹掉唇角的血,才发现我整个人都靠在了沈缄怀里,少年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,此时看着我,急得仿佛要掉眼泪,哪里有刚刚杀神的样子。
「下楼吧,收钱去。」
线铃飞回,温驯地绕在了我手上。
我没推开沈缄,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更适合敲诈。
「除了劳务费,我还需带走您家一座金佛,陈老爷次日醒来自然会知道我的意思。」
我狠狠加了一回价,陈夫人还在肉痛,闻言愣了一下。
「什么金佛?」
我笑一声,打了个响指,一座小佛骤然出现在了我手中。
「我多嘴提醒一句,罪大恶极之人,必殃妻儿子女,三代外有余。」
陈夫人没能领会这句话,只是被我刚刚炫技一样的手法震得激动不已。
一路殷勤把我们送出了大门。
「大师慢走!」
……
「带你吃饭去,吃完就送你走。」
我轻描淡写地抽出了手,沈缄一愣,又扯住了我。
「干什么?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有伤风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