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又被长喜打了,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玉茶壶。
就现在,他拿着擀面杖不停地捶打我,后又觉得不解气,直接抡起擀面杖冲我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凿打,
我跪在他脚下,被打得发昏,却不敢跑。
“我错了,我错了,求求您放过我吧。”
我不停地求饶,他却丝毫不为所动。
长喜:“贱坯子!烂手烂脚什么都干不好。”
眼睛被血液蒙住,模糊了眼前的画面,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,渐渐地我说不出话来,仿佛他打我也没那么疼了。
半年前,我被我的阿爹卖到了上京最大最繁华的青楼,名为【锦楼】
我刚踏进锦楼,姐姐便跑过来将我抱住:“阿谭,那个杀千刀的也给你卖进来了?”
我的姐姐生的明艳动人,肤白貌美,仿佛和阿娘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,而我却像阿爹,长相平平,生的憨傻模样。
“姐姐,我终于见到你了,我好想你啊。”姐姐身上的身上香香的,穿的料子细腻柔软,我不禁多蹭了几下。
“阿谭,我苦命的阿谭。”
我当时还不懂,姐姐当时为什么止不住的哭泣,直到现在,我才明白了姐姐当日的心情。
意识渐渐清醒,我睁开眼睛,发现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,红翘坐在我的床边抽泣着,两只杏仁般的眼睛红彤彤的,不停抹眼泪。
“不哭了。”
见我醒来,她连忙擦干眼泪,语气担忧:“阿谭,你终于醒了。”
“你怎么又来了,被妈妈发现可怎么好。”
面前的人是我的姐姐,原名叫孟珂,进了锦楼以后,妈妈给改了花名,为红翘。
姐姐生的漂亮,鹅蛋脸,远山眉,那双眼睛水灵清澈,整个人娇娇弱弱的惹人怜爱,妈妈一眼就看中了她。
阿爹当时给姐姐卖了个好价钱,过了些年再卖我的时候,妈妈死活不肯要我。
像我这样的模样,塌鼻,圆脸,皮肤也不够雪白,在青楼不够资格接客。
我家里那时油盐不进,好几天我都没有吃饱饭,阿娘总抱着我哭,我见阿娘眼睛哭如同核桃般肿,便同阿娘说:“不哭不哭,阿谭好好听话,不调皮惹阿娘生气。”
每天都有叔叔们来家里管阿爹要钱,叔叔们很凶,家里什么东西都被砸坏了。
我被阿爹领着去了好几次锦楼,阿爹说带我去看姐姐,但妈妈不让我们进去。
阿爹便在门口给我买了一个烧饼吃,对我说:“阿谭,吃烧饼啊,在这等我。”
我连忙说好,美嘻嘻的在锦楼门口啃烧饼。
等我吃完烧饼,阿爹也出来了,还带了一个身形很肥壮的男人。
阿爹把我领起,“阿谭,这个是长喜叔叔。”
我见那人眉眼横粗,看起来就很凶,但还是礼貌的问好:“长喜叔叔好。”
阿爹说:“长喜叔叔带你每天都饱饭好不好?”
那之后我就被带进了锦楼直到现在。
在锦楼的半年里,挨打的次数数不清,我闹着回家,可长喜对我说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虚弱的抬起手,帮红翘抹掉眼泪,“文君不哭,阿谭不疼。”
在锦楼我只能叫姐姐【文君】,这是锦楼里面接客的小姐们的称呼,所有在前厅接客的漂亮姐姐们都要这样叫,叫错就会挨打。
“阿谭,等姐姐成为了锦楼的头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。”
我紧紧握着红翘的手。
“好。”
“红翘文君。”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叫,听起来甚是焦急。
红翘闻声,慌忙起身,抹去脸上的泪痕,对我说:“阿谭,我得走了。”
我勉强撑起身子,催促道:“姐姐快些,千万别叫妈妈发现。”
前庭的文君是不允许到后庭来的,如果触犯规矩,倒不会和我一样挨一顿毒打,但会被妈妈惩罚,安排去接待那些变态客人,折磨羞辱,有的甚至一晚上就被玩死了。
“阿谭,我有机会还会再来看你。”
“照顾好自己。”红翘对我说。
我怕极了,在锦楼里面所有人的命都悬在崖边,不听话的人就会收拾掉,我心里默默替红翘祈祷,压住心里的忐忑不安。
矮了一顿毒打,我只能休息一晚上。
第二天长喜便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,扯着粗哑的嗓子喊我:“活腻了?怎么还不起来干活。”
见我在床上躺着,头上的纱布印出一块又一块的血印,表情丝毫没有动容,抬手恶狠狠的指着我,“怎么没给你打死啊?瞧你那丧气样。”
“再不起来我打死你。”
我不敢忤逆他,他狰狞恐怖的表情仿佛地狱里面的恶鬼,吓得我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。
“我错了,我错了,马上就起来。”
我怕死,我还没有吃过糖葫芦,也没有看过舞狮子,我得活着,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走出锦楼,到时候还要带上红翘,一起去回家找阿娘。
我病恹恹的起来,拖着身子洗衣服,跟我一起做活的春山见状,主动把我的活抢过去,“阿谭,你去浇花吧,这些我来。”
“春山,谢谢你。”我眼睛有些湿润。
阳光下少年身着褴褛,洒下来光刻画出他刀削般的容颜,那样肆意张狂明亮的眼睛,在锦楼里他是独一份。
我看的出神,春山察觉到我。
“笨阿谭,在那傻站着做什么。”他永远都给人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。
在这阴暗无光的生活里,对我最重要的人除了红翘就是春山了。
春山和我一般大,十五岁,他和红翘一样温柔,明明跟我一般大,却也像哥哥一般照顾我。
有时候我觉得春山比红翘还要漂亮,我时常问他:“你为什么这么漂亮啊。”
“漂亮一点阿谭才能喜欢我呀。”我被他讲的脸颊像猴屁股一样,红着脸跑开。
有一次我问他,“你也是被你阿爹卖了吗?”
他说:“我一直都在这里。”
我没有听懂他说的话,长喜便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的过来揪我了,“贱坯子,又在这偷懒是吧?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我犯错的时候长喜每次都往死打我,可春山他从来没打过,我觉得很不平衡。
直到后来厨房的晓晓告诉我,“你不知道?春山是咱们锦楼大头牌,欢酒文君的儿子。”
有欢酒文君护着,春山虽然不挨打,但好多人都在背后编排他,说的很难听,说春山是小杂种,有百家爹。
我不知道百家爹是什么意思,她就给我解释,说“欢酒文君每天夜里都不闲着,春山不知道是哪天夜里来的,哪个都有可能是他爹。”
她说春山的时候语气里都是讥笑讽刺。
我气得不知道怎样骂她,我学着平时长喜打我的语气模样,凶他:“以后不许这样说春山。”
我知道春山是个很好的人,他们不应该这样说他。
如果有一天我逃出锦楼,也要带着春山一起。
日子一天天的这么过着,红翘也没有再来看过我,可能是因为上次太过惊险,得小心一点,谨慎些也好,等出了锦楼,有的是机会和红翘说话。
这天晚上,睡梦中我被慌乱的人声吵醒,睁开眼睛,外面火光冲天,人乱做了一团,长喜从院外跑进来,慌忙的连衣服都没穿好。
“失火了!”“都赶快起来救火。”
我连忙动身,穿戴整齐,出门抄起水桶,和大家一起跑去救火。
“哪着火了?”
“好像是前庭那边。”
“是共仙阁。”
外面三言两语的在议论。
锦楼占地面积如同两个大宅子,最高的楼是四层高的共仙阁,围绕着共仙阁一圈都是前庭,火势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,平时前庭是我们这些下人靠近不得的,
误打误撞,借着失火的由头,我们这些后庭的人,果然也可以来前庭了。
整个锦楼的人,恨不得都挤到前庭来了。
长喜高呼:“快打水!快!”
众人慌乱间,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春山交代我的话,一路往共仙阁跑去。
两天前。
寒风凛冽,冰冻三尺,我被罚在后厨独自一人刷完所有的碗,我不停的对着手哈气,仿佛这样手指就能些许回温。
不经意间,面前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,把我的手从水里捞了出来。
见到春山的那一刻,消化的情绪又不受控制迸发出来。
“春山。”我忍着眼泪,借他的名字喊出了我所有的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