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和我的杀父仇人结婚了。
梳洗镜中,厚重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我面若死灰的脸庞。
他推开门,在我面前拿出了一把匕首。
我惊愕的蜷缩在角落,可下一秒,他却轻描淡写的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小指处。
顿时,鲜血滴答嘀嗒在白净的地板上绽放,一小节断指则滚落到了我的脚边。
“你满意了吗?小禾?”
我抱住头嘶吼,“陆清白,姜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!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爸,不肯放过我?”
再一次感受到无名指被禁锢,我僵了一瞬,却并没有反抗。
这是搬进陆宅,和他同床共枕两周,得出的经验。
得到我的默认,陆清白长叹了一口气,手臂重新落回我的腰上,禁锢的更紧。
“早上好,我的小禾。”
温热的呼气落在我的脖颈,嗓音是刚睡醒的哑。
我张张口,乖巧的应声。
“早上好。”
闻声,他伏在我的颈窝浅浅低笑。
显然,我乖巧听话的回应,取悦了他。
...
陆清白高兴了,我就可以少受一些折磨。
今早的餐桌上,就没有出现日常用来恐吓我的刀叉。
我难得安稳的吃完了早餐。
但代价则是。
我要和他,我的杀父仇人,一个残忍至极的杀人犯。
结婚了。
电视里播着新闻,陆清白站在穿衣镜前,修长的手指干净利落的整理领带。
佣人则跪在冰凉的地板上,为他系着皮鞋鞋带。
这一幕,总是能令我作呕。
发觉我冰冷的目光,陆清白安静的弯起眼睛,俯身揉了揉我的脑袋。
“如果无聊就出门走走,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。”
我别过脸去。
他则毫不在意的低声笑了笑。
...
躲过了餐桌上的威胁,却依旧躲不过陆清白诡异的癖好。
佣人按照他的吩咐递给了我一杯红色的液体。
尽管陆清白当着我的面一口饮尽。
我却依旧害怕的浑身发抖。
那是红酒、动物血还是人血?
我不敢确定。
这些日子,习惯了他的威胁和恐吓,但唯有这杯宛如血液般猩红的液体,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。
因为我是正常人。
而他,陆清白。
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
陆清白走了。
我愣愣的盯着穿衣镜中,嘴角染着一抹鲜红的自己盯了半晌。
随后将留有残渣的玻璃杯高高扬起,重重的砸向了镜子。
镜中惨白的面孔和那四分五裂的镜一样,扭曲的不像人样。
不顾佣人们的惊呼,我冲进卫生间,手指抠着喉咙,呕吐了起来。
...
陆清白是我的噩梦。
三年前,一无所有的我,不仅成功应聘进入了陆氏集团,还当上了总裁秘书。
也就是陆清白的贴身私人秘书。
原以为是幸福的起点,却没想到是悲剧的开始。
我明面上是他的秘书。
背地里却是他可以任意羞辱玩弄的禁脔。
囚禁,鞭打,掌掴,笑着将蜡滴在我的身上,甚至要求我跪着舔他的皮鞋。
我身上大大小小的,愈合的,正在愈合的伤痕,都是拜他所赐你。
但让我彻底崩溃的。
是闻声赶到陆宅救我的父亲,被醉酒发疯的他,先是用红酒瓶砸中了后脑勺,又持匕首生生砍断了右手。
紧接着,拿起餐刀一下捅穿了心脏。
鲜血在父亲宽大的身下绽开,染红了衣襟,也染红了我的双眼。
我温柔可敬,对我关照无微不至的父亲。
被陆清白残忍杀害,当场死亡。
对外,他是亿万少女的梦。
可对我来说,他就是无休无止折磨着我肉体和精神的魔鬼。
就是这样一个杀人犯,不仅因为家世背景逃过了刑法。
还重新出现在我面前。
扬言要,娶我过门。
因为陆清白的命令,我已经整整两周,没有晒到太阳了。
但今天,我试探性地迈出了脚步。
屋外的保镖却没有再拦住我。
我不会对他的这点可笑的施舍感激涕零。
毕竟,他只是对我还留有那点子该死的兴趣,不想我在结婚前就死掉罢了。
...
陆宅不远处,不知何时摆起了一条步行街。
人来人往,倒是热闹。
“姑娘,天气这么热,买杯冰水解渴吧。”
老奶奶用和蔼的眼神望向我,我却盯着她面前的饮品,不禁咽了咽口水。
在陆宅,陆清白每天逼着我喝诡异的红色液体。
我实在是太久没喝过清水了。
察觉到我的目光,老奶奶也没收我钱,颤抖着双手将冰水递给了我。
那杯冰水,在我看来就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,无比宝贵又充满了希望。
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水,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着。
喝的太急,不出意外的,我呛着了。
老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似乎拥有无限的温暖,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后背,嘴里念叨着。
让我慢着点,慢着点。
想喝多少都可以。
咳得面红耳赤的我,晦暗不明的目光盯着温柔的老奶奶。
又想起了记忆中那和蔼可亲的父亲。
于是,忍不住抱着膝盖,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。
陆宅车库,是陆宅唯一一处令我有片刻安心的地方。
每当有大灯晃过,我就忍不住想,可不可以狠狠的从我身上碾压过去。
最好碾压成一滩烂泥,永生进不了轮回,不用再受人间疾苦,也不要再碰到陆清白。
但又转念一想,这车库倒更像是通往无限自由的道路。
其实,我想过无数次逃跑。
但这连法律都制裁不了恶魔的世界,我又能跑到哪里呢?
我抱着膝盖坐在车库的角落里,静静的等待着黑夜。
黑夜会吞噬所有的理性和沉默。
或许那里才是我归宿。
...
“怎么蹲在这里?在想什么?”
陆清白回来了,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脑袋,就像是逗一只小猫小狗的一样。
我厌恶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,迫不及待的想要激怒他。
“你砍断我父亲右手的时候,在想什么。”
闻言,他轻叹了一口气。
随即打开了车门,拿出了一把匕首。
我惊愕的蜷缩起身体,可下一秒,他却轻描淡写的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小指处。
顿时,鲜血滴答嘀嗒在白净的地板上绽放,一小节断指则滚落到了我的脚边。
他的额角布满汗珠,嘴唇失了血色,却依旧认真的看着我。
“我抵了,好不好?”
我垂下眼,冷眼盯着那处血流不止的横断面,眼睛安静的弯起。
“这算什么?你有本事,抵我父亲的命啊!”
“我可以抵,但是小禾,一切要等你身体好了,好不好?”
“我的身体,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?”
陆清白身体一颤,伸手将我抱在怀里,一点一点抚摸着我的后背。
“是,所以小禾,你要好好活着,亲眼看着我堕入地狱啊。”
“...”
订婚宴如期而至。
偌大的宴会厅里,宾客如云,斛光交错,我像只提线木偶,麻木的站在台上。
任由宾客欢呼,任由司仪说着祝词。
任由陆清白执起我的手,安静的凝视着我,深情告白。
“小禾,我陆清白指天发誓,永不负你。”
嗓音低沉沙哑,混杂着哽咽,感动了在场所有人。
我也差点迷失在他那双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眼睛里。
平心而论,陆清白拥有完美的外貌。
积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
长了张天使般的脸,却散发着一股掩盖不住的,肮脏腐烂的味道。
下一秒,我却惊恐的盯着被端上来的两杯红色液体,跌在地上浑身发颤。
我不知道那是红酒还是鲜血。
但我敢肯定,即便是订婚宴上,陆清白也不忘恐吓威胁我。
“小禾,你怎么了?”
左手仅剩的四根手指温柔的插入我的头发,陆清白俯下身和我安静的对视。
唇瓣都在颤抖的我,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一把夺过红酒杯,沿着他的头顶浇下。
四周惊呼声连绵不绝的响起。
我无动于衷,他也只是愣了愣。
随之闭上眼睛,由着我把一杯酒全部浇下。
“陆清白,那天,我爸的血也是这样从头上流下来的。”
红色的液体滑过他深邃的眼窝,高挺的鼻梁,性感的红唇,最终没入进了领口。
像极了父亲临死前狼狈的模样。
而他只是轻轻一笑,用冰凉的双手掐住我的下巴。
“小禾,你这样,我会生气的。”
我不敢动,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。
不是因为我怕他。
而是我怕忍不住恨意,在大庭广众之下,一刀杀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