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医生,我最近还是会惊醒。]
[浅性入眠时会做梦吗?]
[经常。]
[最常出现的是什么梦境?迷路?摔倒?]
不.......
我摇摇头,指尖颤抖的回复。
[是杀人......]
自从那件事发生后,我就频繁的开始做噩梦。
而这次我在梦里杀的,是我的闺蜜。
直到再次看见她时,我才明白了一切。
这是我服药的第三天,也是被惊醒的第三天。
我忽然惊醒,脑海中还回放着梦中的画面。
我将一把刀直直的插入女人腹部。
妆发精致的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我,指甲抠破我的手腕。
她带着血,瞪大眼睛,躺在地上。
我听见[我]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。
[我]病态的笑着,“下一个会不会你呢?”
梦太真实了,真实到我以为自己真的杀了人。
手掌干燥温暖,可我却觉得粘腻恶心。
我拼命搓洗着手,直到泛红麻木。
手机不断传来信息提示。
现在是凌晨三点。
我点开朋友发的链接,看到那张打码的血腥图片。
标题红艳刺眼,[A大学生凌晨惨遭杀害......]
同学、家长、朋友的信息一条条发来。
“岑颜,陈婉被杀了。”
陈婉真的死了?
这怎么可能?
但下一刻,我的手机就发来了一条陌生信息。
里面明晃晃的是一张未打码的,血肉模糊的照片。
是陈婉被划烂的脸。
[岑颜,下一个就是你。]
我看着那张照片,下意识的跑到马桶边干呕。
脑海中却清晰的闪烁出那张明艳却惊恐的脸。
是我,杀了陈婉。
“这是在开什么玩笑!”
陈静失声叫了出来,我赶忙捂住她的嘴,把她带到一边。
陈静、陈婉、我,是打小就有着情谊的好朋友。
陈婉远在a市上学,车程需要一天。
而我和陈静在同一所大学。
陈婉被杀后,我第一时间找到了她。
只因这场离奇的案件最后被定为,自杀。
陈婉并没有自杀动向,她刚刚获得梦寐以求的交换机会,评估在即。
可事实就是如此,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记录,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。
接受笔录时,我内心惶恐不安,陈婉的脸不停在我脑海中闪现。
“你说有人给你发信息?可是手机并没有纪录。”
警察疑惑的检查着我的手机,皱着眉看我。
“据我们调查,你曾经接受过心理咨询,存在心理障碍。”
“我们认为在某些情况下,你分不清现实和幻觉。”
又是这个词,幻觉。
事发当晚,我就将梦境告诉了陈静。
视频里的陈静惊恐的看着我,并不相信我说的话。
“颜颜,你是不是最近又没好好吃药了。”
自从年幼的创伤后,我一直存在心理障碍,致幻就是后遗症之一。
但常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,让我很久都没有犯过病。
我很清楚,我没有病,甚至要更加清醒。
但无论我将梦境描绘的有多么真实,陈静始终不愿相信。
“你只是犯病了,睡一觉就好了,颜颜。”
她轻轻的说,我在她重复的回答中败下阵来。
我们约定七天后参加陈婉的葬礼。
她被安葬在家乡,旁边伴着湖。
网上的事情多有议论,学校中也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。
他们的视线很快被转移。
年迈的心理学教授退休,新上岗的是一位年轻的、负有盛名的心理学家。
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江言,那是一则回国执教的新闻。
江言外貌优越,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,气质儒雅。
院系的女生第一天就凑在教室门外偷看,口中赞誉不绝。
我被陈静拉着,不情愿的去旁听课程。
下课铃一响,我就直接背起书包,准备从后门溜走。
没想到江言却叫住了我。
“好久不见,岑颜。”
好久不见……
我在心中默念,回过头淡然的看着他。
好久不见,我的前男友。
我再次梦见杀人时,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心理医生。
[如果安眠药没有作用,试试安神香吧。]
我点燃角落的香薰,服下安眠药。
这次我没有梦见杀人,但依旧入了梦。
梦中是我的家乡,我站在湖边,看着身着连衣裙的少女在湖中心起舞。
洁白纯然的画面透露着诡异。
我感受到一只温暖轻柔的手,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颊。
空气中有一股闷重的香气,和熏香的味道融合,让我无法呼吸。
“颜颜,我新买的香水,好闻吗?陈静也很喜欢呢。”
陈婉凌乱的披着头发,穿着精美的连衣裙。
她缓缓转过身来看我,划痕加错的脸上洋溢着笑容,“陈静也很喜欢呢……”
“滴答、滴答。”
湖水开始高涨,涌起,将我浑身拍的湿透。
我耳边响起水滴声,低头一看,陈婉躺在血泊中,她身上的血已经蔓延到我的脚下。
我的指尖在滴血,“滴答、滴答。”
陈婉躺在血泊中,她浑身抽搐,嘴里冒血,吐露出破碎的音节。
“不要……淹死……”
我失控般的尖叫,耳边的滴答声络绎不绝。
我忽地从梦中惊醒,伸手关掉了吵闹的铃声。
我捂着泛痛的胸口,大口的喘气,嘴唇干燥不堪,我只能起身去客厅倒水。
卧室门被打开,一张纸条轻飘飘的落下。
上面俨然是陈婉的字迹—“背叛者会受到惩罚。”
我眼前大亮,客厅的灯被打开。
短暂的光明让我获的一些安全感,但下一秒,我就瞪大眼睛看着客厅,甚至要瘫倒在地。
干净的餐桌上放着一杯温水。
旁边是一套崭新的,女童款式的白色连衣裙。
客厅的音响自动连接,诡异的乐声将我淹没。
[被遗忘的记忆,被你藏起来的秘密。]
[不要大声呼吸。]
[你已经暴露了你自己。]
这间公寓是我两年前租下的。
公寓的钥匙只有我和房东有,而房东早已出国。
这是一栋复式公寓,私密性极强。
换而言之,我的家中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。
我跌坐在卧室门口,看着白惨惨的连衣裙,指尖颤抖的报警。
警察来的很快,将物证都收进袋子进行检测。
但当我要找出那张纸条时,才发现它已经一片空白。
纸上的字就那样消失了。
我无措的将纸条递给警察。
可那就是一张毫无痕迹的、甚至没有第二个人触碰过的白纸。
唯一的触碰者是我,这张纸是从我的笔记本上撕下的。
“是幻觉。”
警察看着我,同情的说。
他们都认为我是受到陈婉忽然离世的刺激。
现场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。
我做完笔录,坐在警局的椅子上发呆。
令我没想到的是,来接我的人竟然是江言。
“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?”
江言脱下外套,盖在我身上。
熟悉又陌生的香味笼罩着我。
我并没有看江言,脑海中还在想着那张纸条。
是幻觉还是现实?
江言面露温柔,伸手抚过我的脸颊。
“颜颜,要不要来我家住。”
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,起身将外套还给他。
“江言,两个有病的人是没办法在一起的。”
江言,一个优秀且过于出色的心理学家。
令人感到讽刺的是,他自己就有着心理疾病。
在和江言交往时,他礼貌绅士,温润肃然。
情人节那天,我们路过巷口,听到女孩的呼救。
我立马报了警。
但等警察来时,猥亵者已经被江言打的奄奄一息,甚至于他的镜片上,都溅了血。
江言的表情阴鸷狠戾,我知道,他那一刻是真的想要将人打死。
分开的种子在我心中埋下。
江言在受到特殊场景的刺激后,会引发狂躁症。
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。
江言似乎心情很好,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感到冒犯,而是在我脖颈间嗅了嗅。
“颜颜,你又犯病了。”
“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。”
我的精神愈来愈差,睁着眼睛过一夜已经是常态。
陈婉的葬礼在老家举办,我和陈静一同搭车回去。
陈婉母亲偏爱陈婉,精神不定后甚至只认得陈婉,她对陈静也是一样的发疯。
“一定是你们,是你们杀了婉婉。婉婉和我说过的,她和我说过的,你们之间共同的秘密,一定是你们!”
年迈的母亲眼珠混沌,扑上来掐住陈静的脖子,扯着我的头发。
我拼命地挣扎,从那一片慌乱中逃出来,一口气跑到了湖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