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老公害死了我爸和孩子。
其他事情也就罢了，大不了离婚，各自安好。
可杀人偿命，我不能任由真凶逍遥法外。
那天，我同时失去了两个亲人，我父亲和我的孩子。
父亲是心脏病骤发倒在办公室里的。我收到消息后匆匆出门走向车库，谁知一群陌生男子早已蹲守在那儿——半个小时后，家里保姆才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我。
后来警察来过，说那群人是附近的黑恶势力，但既不谋财也不劫色，暴打我一顿就四散而去，形迹尤其可疑，他们会加紧调查。
可是在我昏厥前最后几秒有一个女人来过。她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，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条虫子。
她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清，那时我的耳膜已被打破流血。可是接下来她一脚踩在我的肚子上——断送掉了这个世界上我最后一个亲人的性命，我肚子里不到两个月的孩子。
丈夫许魏华是一天之后才姗姗而来的。父亲的尸体还在太平间，我重伤在床，他却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，就连“关心”我时都难掩笑意。
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两年前他入赘我家，然后逐渐在父亲创立的商业帝国中占据一席之地。现在父亲不在了，公司的最高权力自然会落到他的手中。
可是我又听说，昨天父亲倒地之前，他是最后一个去过父亲办公室的人，而且他在里面时俩人似乎有过争吵。
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，说：“你对我爸爸到底说了什么？”
“什、什么？小奚你在说啥——”
“不要装傻。父亲去世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，你们爆发过争执对吗？是你把他逼死的，对吗？！”
“你可别乱说啊，”他一脸慌乱地道，“这些警察都调查过的，我什么问题都没有，你别诽——”
“那你昨天晚上又去哪了？”我紧逼道，“岳父去世，老婆重伤，你却连人影都不见——是忙着去庆祝你的自由和胜利了吗？”
“小奚你这么说就伤感情了，”他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道，“我白天忙了一天，还不准我回家睡个觉吗？你知道爸爸的后事有多麻烦吗，还有那么多亲戚要接待，我——”
“你滚吧，”我靠在枕头上，心如死灰，“我不想再看见你。”
他摇了摇头，嘴里嘟哝着“无理取闹”之类的字眼，出去了。许魏华这人，在人前能装成一个三贤四孝的好老公，可是结婚那么些年我早已把他本性摸清楚：
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而这回突然出现的那个对我恨意浓重的女人，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就是……
“没错，就是许魏华的情妇，”半个小时后律师来了，对我说，“昨天晚上许魏华就是在她那里过夜的。”
“看来，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和我爸都弄死，然后独吞财产……”我喃喃地说。
“可是没有证据证明许魏华指使了这一切，”律师道，“就连那个女人……我去查过监控，家里的监控被破坏了，而小区监控只拍到那几个男人离开。她，大概是坐车出去的，没有被监控拍到。
说不定还是坐许魏华的车出去的，我凄惨地笑笑。所以我被打时许魏华就在附近看着吗？那些钻心腕骨般的疼痛袭来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呢？
我振作了一下，说：“那，有什么办法——”
“离婚的话，不建议现在就提，”律师诚恳地说，“毕竟老爷子刚去世，遗产继承还不明确，现在就打草惊蛇很可能引起他的警觉，弄走更多财产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我会尽我所能帮大小姐转移财产。你们的不动产，也就是那几套房，在你结婚前老爷子就过户给你了。车子也是登记在你的名下，你可以随时处置。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，所以家里的资产我尽可能帮你转移走吧。”
我的眼眶慢慢湿润了。爸爸他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吗……
“但这些相比于公司的部分，都不值一提，”律师又说，“也正因为如此，现在许魏华又情绪高涨，应该不会太在意家里的事——他最近也不怎么回去住了，对吧？”
我点点头，说：“可是公司该怎么办？那可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，不能就这样被他搞走。”
“公司那边他是合法股东和高管，我想我们得从长计议……”
几天之后家里的一栋别墅两套公寓、几辆车、还有数不清的名牌衣物、手表、包括我自己的包包等，全被清理出售了。
许魏华果然没有再回家，所以对这一切浑然不知。父亲葬礼过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，仿佛心照不宣一样，我们都没有问对方接下来要去哪里。
我来到了搬家之前住的老房子，在一个连电梯都没有的普通的居民楼里。在这里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十几年，直到他生意有起色之后才搬走。
可是我不敢进去，屋子里太多父亲的身影了。我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埋着头，从白天坐到晚上，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唤醒：
“小奚？”
我抬起头一脸错愕。这是我青梅竹马的——“楚明哥哥？”
楚明是我童年时的玩伴，我们原本是邻居。读中学时他家里出了一些变故，原本成绩优异的他不知为何突然放弃前程，开始在街上晃荡。彼时爸爸也正好带我搬走，我们便再无联系。
十几年不见，他愈发挺拔帅气了。只是年少时身上那股子桀骜和率性早已不见，现在的他气质成熟，面容沉稳，脸上却依旧挂着令我向往的迷人微笑。
我看着他，突然哭了出来。
他被吓了一跳，赶紧给我递纸巾，手忙脚乱地哄着我，这副笨拙的模样曾经只会在我面前展露，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如此……
他带我去了个儿时经常光顾的大排档，那里现在已经变成夜市一条街了。
附近的人他好像很熟，三不五时就会有人跟他打招呼。他告诉我他在街上开了个水果店，这么些年靠他和他妈妈的辛勤劳动，终于把他爸当年欠下的债还清了。
然后他问到我家的事，我却不想提起那些令我伤心的种种。楚明很识相地不再多问，只是帮我夹菜，直到他发现我的目光被远处的某个东西所抓住——
老街尽头那个灯红酒绿的夜总会门口，即便灯光昏暗我也能看清，是许魏华和那个女人。
“那不是……涂老二的妹妹吗？你认识她？”楚明问。
“涂老二？妹妹？”我惊了一下，“楚明哥哥你认识他们？展开说说？”
楚明脸色沉了下来，说：“涂老二是那个夜总会的老板，也是街上以前有名的混混。他那妹妹好像叫涂珊珊，来历不明，但据我所知一直在夜总会当陪酒女，专门傍有钱人。”
“夜总会老板的妹妹去当陪酒女？是不是太奇怪了点……”
“可能根本不是亲妹，涂老二无所谓。而且傍上了有钱人对涂老二也有好处，据说这些年他黑白两道都有涉及，估计是想利用他妹的这层关系吧。”
我沉吟不语，楚明似乎察觉了什么，说：“小奚，涂珊珊旁边那个男人不会是——”
“嗯，是我丈夫。”
“我他妈——”
他起身差点暴走，我赶紧按住他：“楚明哥哥，我们不能跟他们硬来——”
“不用‘我们’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。那男人瘦得跟竹竿一样，看我去把他给干翻——”
“楚明哥，你去的话涂老二的人肯定会出来帮忙的，你一个人……不管你打不打得过他们，都不能跟他们打架——违法的事我们不能做。”
楚明按下怒火。面对他审视的目光我只好说出我家最近所有的事，同时我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神态变化，生怕他再次暴走。
可令我惊讶的是，知道得越多，他脸上的怒火反而渐渐消逝。最终他一脸深沉，低声说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许魏华可能和涂家兄妹合起伙来想要搞走你家财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