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和亲公主到新朝女帝,朱颜在铺满荆棘的道路上踏出了一条血路。
她收养的那个孩子长大了,成了她的依靠,他说:“朱颜,我会让你成为最荣耀的女人!”
各部进贡的女人不计其数,星海不屑一顾,直到那个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奴隶出现。
他为她赐名红颜,她让他想起了过往,朱颜的心里渐渐有了隔阂。
我曾经也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,是父皇的掌上明珠。
可转眼之间,父皇便将我这颗明珠许给了草原上的库力图可汗。
库力图可汗年近五十,足以做我的祖父,此刻他正拥我入怀,卷曲的胡子像钢针般扎在我的脸上,顿时在我白皙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红印。
“可汗,朱颜跳舞给您看。”
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,伸手撑开库力图旋身而起,大红色的遍地撒金裙划出如水的波涛,悄然立在场中,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我知道,此刻帐中很多男人的目光都凝在了我的身上,他们之中有库力图的儿子,甚至还有他的孙子。
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恶狼,而我,便是那只误入狼群的羔羊。
我全身紧绷,连脚尖都绷成了一条直线,鼻尖渗出一点细汗,在火光的映衬下,像玫瑰花上晶莹的花露。
我努力忽视周遭的一切,旋转、跳跃、折腰,这样华丽的宫廷舞蹈,是这些草原男人们从未见过的,他们痴迷地看着我。
突然,我的手腕被人给握住,我惊惧地抬眸,便瞧见一个满脸醉醺醺的男人,怀着一脸淫邪的笑意看向我,“朱颜公主可真美,我敬你一杯!”
这是库力图的第三个儿子扎吉,他嘴里说着恭敬的话,但态度却没有一点敬意,我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,忍不住扭动挣扎。
“扎吉,她是本汗的阏氏。”
库力图也沉下脸来,不悦地看向扎吉。
不过我知道,扎吉是草原上的雄鹰,他统管鹰部,是整个部族的利爪,也是他们的耳目,历来便很受库力图看重。
“是,父汗。”
扎吉不过微微躬身,又深深看了我一眼,眸中闪着对我志在必得的光芒,我心下微凉。
库力图年事已高,等到他百年之后,他的牛羊,他的部族,以及他的女人,都可以由儿子们继承。
而我,也只是其中一件货物罢了,想到这里,屈辱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。
如今的库力图就像只年老的狮子,虽然外表看起来依然威风凛凛,内心却惧怕于年轻雄狮的勇猛。
终究,是英雄迟暮。
夜晚我被推入库力图的大帐时,他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。
看着榻上那个肥胖的身影,我蜷缩在角落,双手紧紧抱着膝盖,将自己深埋。
烛火就在不远处跳跃着,我甚至想挥手将它给打翻,若是这把火能烧了一切,也能让我免受屈辱。
火光仿佛跳动的恶魔,勾出我埋藏在心底最邪恶的想法。
就在我的手要碰到烛台之际,一阵冷风灌了过来,我诧异地转头,便见身后的帐篷被人撩开一角,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瓜探了进来,正好与我错愕的目光相撞。
我们俩人惧是一惊。
“你是谁?”
我警惕地看向来人,随手操起一旁捣香灰的银杵子。
虽然他是个看着不足十岁的孩子,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精芒闪烁,像是草原上的狼。
“你就是大夏的朱颜公主?”
那个小脑袋瓜四处张望了一眼,见没什么危险竟然一股脑地钻了进来,他身形灵动像只土拨鼠,又歪头上下打量我,“我叫星海,大夏的公主,你可真美!”
我眉头一蹙,又听星海道:“朱颜在咱们这里可是一种圣花,长在皑皑雪山之巅,听说花开时绝美,你想不想瞧一瞧?”
“不想。”
我抿紧了唇角,银杵横在胸前,戒备十足,“你快走,不然我就叫人了!”
“好,这就走。”
星海眼珠子一扫,突然伸手抓起托盘上的羊肉揣进怀里,转身又猫着腰离开,只是撩起帐篷一角时,他回头望了我一眼,“美丽的公主,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
第二日我便让银翘去打听,才知道星海竟然也是库力图的儿子,只是他是奴婢所生,所以没有尊贵的身份,看样子库力图也没准备认下他。
“都十二了吗?瞧着可真小。”
我一边对镜梳妆,一边与银翘闲聊。
她将我长长的裙摆理在身后,又抬眼道:“这孩子从小就被欺负,听说吃不饱穿不暖,能够活着长大都是奇迹。”
我轻哼一声,这狼崽子,在新婚之夜都敢钻进库力图的帐篷偷羊肉,可见胆子有多大。
“走吧,出去转转。”
我扶着银翘的手站起了身,今日的我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凤尾裙,紫色的长裙神秘又高贵。
出了帐篷才瞧见,库力图正在训斥他的属下,瞧见我时便快步走了过来,他满脸笑意,伸手就将我揽在了怀里。
“可汗,有人看着呢。”
我故作娇羞往旁边躲去,不让他的大胡子扎在脸上。
昨儿个他喝醉了我才蒙混过关,又扎了指尖的血擦在榻上的白布上,以此来证明我的清白,也让库力图相信了他雄风依旧。
可今后我该怎么办,我得好好想想。
“让他们看,看看我最美的阏氏,看看大夏的公主。”
库力图显然兴致很高,他单手一托便让我坐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我还来不及惊呼,便感觉到视线一下辽阔了起来,也顺带瞧见了不远处正在放羊的星海。
他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块上,还极为兴奋地对我挥了挥羊鞭。
我瘪瘪嘴转过头,突然瞧见一个正在挤羊奶的妇人被人一脚踹在地上,一个凶恶的男人执起羊鞭便往她身上抽。
星海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,他脸色猛地一变,扔下羊鞭便冲了过去,小小的身躯一跃便跳到那个男人的背上,张口就去咬他的耳朵。
我不由握紧了拳头,眸中闪过惊骇。
那个男人被星海咬掉半只耳朵,鲜血糊了半边脸,然后他发狠似地伸手往后一攥,将星海重重地掼在了地上,还用脚去踹他、踢他,嘴里不断咒骂。
那个挤羊奶的女人哭着扑了过来,一边求饶一边哭喊,可没有人来帮助她。
这在草原上似乎已经司空见惯。
星海被打倒在地,却紧咬着牙不说话,疼痛让他的额头都皱成了川字,小脸一片苍白,他虚弱的目光扫向我时又连忙转开,却不是求救,更多的是一种在我面前丢丑的屈辱和难堪。
汰,这孩子这般小自尊就这样强了。
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,吩咐银翘道:“快去,别打死了!”
银翘领命而去,她是我身边的侍女,既能照顾我的生活,也会一身武艺。
我又揪着库力图的大胡子娇憨道:“可汗,我初来乍到不懂草原的规矩,您就把那两个人赏我吧。”
说罢还揪着胡子撒起了娇。
库力图似乎眯眼瞧了一阵,半晌后才哈哈大笑,“那可是只狼崽子,本汗怕吓着你了。”
“大汗忒小气了。”
我手上微一使力,便扯下库力图一小撮胡须,这可谓是在老虎身上拔毛。
看他骤然一变的脸色,我心中不由滴下冷汗。
但片刻后库力图却笑了,粗糙的大手抹了把我柔嫩的小脸,“行,都依你!”
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吃我这一套,我心下微微松了口气。
星海护住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奴隶母亲喀莱依,库力图显然是知道他们母子的存在,却放任了这种欺凌,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原本我还对父皇存着怨尤,怨他将我嫁到了草原,可在未出嫁之前我也是受尽疼宠。
所以我没办法想象,原来也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,甚至根本视若无睹。
喀莱依收拾出来后那模样也是标致的,只是长年底层的劳作让她显得有些苍老,浑浊的黑眸中渐渐失去了亮光,只担忧地守在星海的榻前。
星海受伤还颇重,我让随行的刘御医给他诊治,刘御医可比草原上的巫医靠谱。
喀莱依对我感恩戴德,看着她匍匐在我身前磕头的模样,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