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不受宠的九公主,我被送去苗疆和亲。
逃跑途中我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少年。
后来这少年站在尸山血海里,朝我旖丽一笑,“叫出来。”
我是大梁的九公主。
但是现在不是了。
因为为了不和不知所谓的南疆皇子和亲,我现在正在逃跑的路上。
追兵走后我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,立刻就要走。
“等一下。”
慵懒随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用力闭了闭眼,我试图把方才少年低哑的喘息和勾人的眼尾甩出脑海。
然后才转身看过去,少年靠在树干上,姿态散漫,此刻唇角勾起点笑意,玩味地看向我。
他没有整理方才被我扯乱的衣物,黑色外袍之下大片胸膛裸露,锁骨处甚至还有慌乱中我留下的唇脂。
艳红的一点,落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,有说不出的暧昧旖旎。
我想起片刻前初见他时的场景。
彼时我在林子里穿行,突然踩到了他的胸膛。
少年发色漆黑,发尾缀着莹白的铃铛,双眸紧闭,除了胸口的血渍,只剩下殷红得刺目的双唇。
自身难保,我也没心情救人,转身就想走。
一双带着彻骨凉意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踝,少年睁开眼,然后甚至来不及反抗,我就被一股猛力拽到了他的身下。
再之后……
努力想忘却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,想起刚才的荒唐事,我冷冷开口,“什么事?”
少年对我的冷淡视若无睹,抬起手,柔和纯澈的月光下,少年的指尖缓缓爬上一只黑色的虫子,显得异常诡异。
他朝我弯起眉眼,眸中浮现丝丝缕缕的恶意。
“这是苗疆最厉害的蛊虫,字母双蛊相连,子蛊永远听从母蛊,若有不从,即刻七窍流血,溃烂而死。”
我被他说的心惊,不自觉后退了一步。
“什么意思?”
少年手指微曲,黑色的虫子爬回他的袖口,和他的笑意一起消失无踪。
“意思就是,刚刚我已经把子蛊下到你的体内。救我,不然你立马会死。”
头顶的枝叶为他挡住月光倾泻,他的脸隐没在明灭的光线里,唇角的弧度仿佛地狱恶鬼现世。
分明的残忍。
我的心一凉到底,刚准备开口,却发现少年阖上眼,陷入了昏迷。
我:……
听说过子母蛊的厉害,我知道确实能达到他口中的效果,而少年说的话也不似作假。
我幽幽叹了口气,暗叹自己的倒霉。
2
我一路连拖带拽,终于把少年搬出林子,找了家最近的客栈住下。
把煮好的药端上楼,我推开门就看见少年醒了,他倚靠在床沿,伤后的脸有些病态的苍白。
我把药送到他面前,“喝吧。”
少年微微挑眉,掀起眼皮有些意外地看我。
“我在你身体里种了蛊,你不生气?”
我的手心满是紧张的冷汗,却朝着他一笑。
“一开始很生气,但是后来想想你是为了自救,觉得也正常。”
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里的药。
这碗药里,我放了毒药。
只要他喝下去,不会有任何活命的机会。
我一路逃亡本来就已经很艰难,绝对不能有其他变数。
少年沉默了半晌,扫过那碗药,然后眯起眼睛一笑,朝我道。
“好啊,那你把这碗药先喝下去。”
我的瞳孔骤然睁大,背脊攀上凉意。
他发现了。
甚至没来得及抽出藏在背后的匕首,腹间猛的袭来的疼痛先让我跪了下去。
少年懒懒垂下眼皮,漠然看着我,轻轻弯起唇角,像是看好戏般观赏我痛苦的表情。
“自作聪明。”
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,冷汗从我的额角滚落,我瘫在地上,意识逐渐模糊。
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,一直放在我胸口的玉佩掉落在地上,一声脆响。
这玉佩是我从随行嫁妆里拿出来,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用的。
修长白皙的手指捡起了玉佩。
少年一直静默冰冷的脸上微微一滞,双眼骤然眯起,片刻后突然笑了,眼中光芒明灭,晦暗不明。
然后疼痛就突然减轻消散。
我听见他意味不明的声音。
“算了,放过你了。”
......
体会过子母蛊的厉害,我不敢再耍花样,老老实实熬了一碗药回来。
把药推给他,我面无表情开口。
“熬好了,喝吧。”
少年弯唇笑了笑,好整以暇看着我,隐隐约约带着点促狭。
“喂我喝。”
我万分无语,但碍于害怕惹怒他,只好放软语气。
“这位兄台,你应该可以自己喝吧,为什么要我喂呢?”
少年示意我看他的手臂,那上面有一道很深剑伤,看起来触目惊心,他装模作样垂下眼,语调哀戚。
“我受了这么重的伤,手一点也抬不起来,喝不了药了,不知道这只手以后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。
“我叫南澈。”
出乎意料的好态度。
我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,和他对视了半晌,终于还是败下阵来。
我拿起舀了一勺药,吹了一下送到他的嘴边,示意他喝下去。
南澈从善如流张开嘴,褐色的药汁流入他艳色的唇,他咽下去,眉头立马皱起来。
“好苦。”
他嫌弃地偏过头,满是抗拒,“不喝了。”
我失笑,一瞬间觉得有点新奇,南澈居然也会像个孩子。
拿过一旁的果盘,我拨开一颗荔枝,送到他的嘴边,哄他,“吃点这个,立马就不苦了。”
南澈迟疑了片刻,微微张开唇,我把荔枝送进他的嘴里。
莹白的果肉汁水饱满,南澈牙齿稍稍用力,果肉被咬破,甜腻的汁水横溢在口腔之中。
刚想收回手,柔软的唇瓣却擦过我的指尖,似乎还有少年舌尖一闪而过的舔舐。
汹涌的夜色几乎是在那一刻抵达的,他的喉结微微滚动,朝我意味不明一笑。
“确实很甜。”
3
喂完药我准备走人,于是直截了当对着南澈开口。
“你的伤已经处理过了,现在我可以走了吧?”
南澈状若沉思了一会儿,笑眯眯拒绝。
“不可以,子母蛊还在你身体里,你走不了。”
我忍住气急败坏骂人的冲动,好声好气让他给我解开。
少年却好像突然才想起来,满脸愧疚,眼底却是明晰可见的逗弄。
“我现在解不开,还没学会。”
我颇有些无语凝噎的感觉,深吸一口气。
“我还得去别的地方,没法一直在这里。”
“好办啊。” 南澈挑起眉,唇角微勾,眸光流转间似是暧昧弥漫。
“我陪你一起去就行。”
我:……
无奈之下,我只好由着南澈养了半月的伤,等他好了大半后,再准备启程。
从客栈到边境的路上,我险些被南澈气疯。
我这辈子鲜少见过比他更难伺候的人,脾气古怪不说,连口味也异常挑剔。
不是今日要吃南街的栗子糕,就是明日要吃西坊市的瓜果点心。
等到我气喘嘘嘘把东西买回来,却看见少年悠闲靠在躺椅上,唇角对着我拉开戏谑的弧度。
“好慢呀,阿宁。”
怒火烧上心头,我把糕点朝他一扔,坐在桌边喝水。
这些日子的相处下,我已经不怎么怕他,脾气也渐长。
南澈也不恼,几步坐在我的面前,拆开糕点外包的纸皮,指尖拈起一块送到我的嘴边,笑眯眯哄我。
“别生气了。来,吃一块,很好吃的。”
我赌气般偏过头,越想越觉得委屈。
本来在皇宫就是最不受宠的九公主,被打发来南疆和亲。好不容易逃出来,还得伺候这么一个随时能要我命的少年。
想着想着,眼睛里居然氤氲出一层水汽。
南澈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怔愣,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,脸上染上一丝绯红。
“姜宁,”南澈的声音微微滞涩发紧,“你先别哭。”
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看着我,片刻后仿佛想起什么,略带迟疑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。
“你别哭了,我往后不让你去买这些了,我保证。”
头一回从南澈那张肆意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,我在心底忍不住发笑,脸上却还保持着悲意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
大概是我声音里的笑意太浓,南澈双眼微微一眯,脸上仅有的一点慌乱飞速潮水般褪去。
我暗道糟糕,没掩饰好自己。
南澈的声音寡淡,带了点不甚明显的鼻音,显得慵懒松散。他居高临下睨了我半晌,最终从胸腔里漫出几声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