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民都传,这是那些惨死的女人回来报复了。
凌晨,我又隐约听到女人凄厉的哭声。
我屏住呼吸细听,果真是从后山传来的。
想到白日里村民口中相传的,是那些女人的冤魂回来了,我顿时毛发直立。
后山是村子的坟地,上顶全是老坟包。
而其中埋的,都是些惨死的女人。
有被活埋的,有被男人折腾死的,甚至还有各种诡异的离奇死法。
那些女人和我一样,都是狃花女。
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被相互出租,给男人生儿子用的工具。
女人尖锐凄厉的声音越发明显,引得院里的狗跟着狂吠起来。
我忍不住瑟缩,将脑袋缩进被褥。
我心里实在害怕,看着眼前仍背身熟睡的丈夫,我颤抖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,小心翼翼开口:「卢三哥...」
他缓缓翻了个身面向我,砸吧了几下嘴,没搭理。
我又听到那诡异的哭声,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我又胆战心惊的戳了戳他的胳膊。
「你他娘的是脑子进水了是吧!大晚上要睡就睡,不睡给老子滚出去!」
卢三哥对着我耳朵大吼一声,我被震得有些发懵。
我很惧怕卢三哥,因为我没有生出儿子,他经常打我。
他半迷瞪着眼,因没睡醒眼白还带着猩红的血丝,眼底尽是暴戾和嫌弃。
我声音颤抖道:「卢哥你听,有女人的哭声,你说是不是那些女人回来找我们了...」
村子里关于女人哭声的消息传的厉害,但卢三哥晚上睡得死,从没听见过,仍谁说都不信。
虽是不耐烦,他还是半抬身子侧耳听了听。
我跟着屏住呼吸细听,心顿时沉了下去。
哪里有半点声音,就连狗都没有再吠!
我瞳孔微缩,面露惊恐,声音几乎颤抖:「刚...刚还有的,卢三哥你相信我!」
「你他娘的装什么神经!再吵老子睡觉就弄死你!」
卢三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,冷冽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剜进我肉里。
卢哥继续躺下,翻了个身,背对着我。
我的心怦怦直跳,他是真的会弄死我。
我翻了个身,不敢继续得罪他。
就在这时,那女人的哭声又响了起来。
我蒙住脑袋,逼自己尽可能忽视那些声音。
但那些哭声就像在我耳边,硬生生钻进我的脑子里。
我实在要疯了,猛地坐起来。
这一动彻底惊醒了身侧的男人,他从后侧一把抓住我的头发!
我吃痛的「啊」了一声,头皮被撕扯的痛感带动神经乱跳。
房间阴暗,耳朵传来男人的暴戾的声音:「我提醒过你吧,你信不信老子今晚就弄死你!」
我疼得直哭,声音带着哭腔连忙道歉:「对不起卢三哥我真的知道错了!求你松手...」
大概是太困,他难得没有多和我纠缠,很快松开手。
我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,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。
那哭声又消失了。
「去给我倒杯水!」
卢三哥晚上经常口干,所以半夜将我叫醒去给他打水是常有的事情。
但是最近村子不太平,总有一些鬼魂的传说,我很怕。
但是得罪眼前男人我只有死路一条。
我「嗯」了一声,连忙起身,在黑暗中用脚摸索着鞋子。
我摸黑从水缸里勺起一碗水,往房间摸索去。
在进门的那一瞬,突然脚下一个泥墩。
我被绊的一个趔趄,手里的碗差点摔了出去。
我的心突突直跳,感觉要跳出嗓子眼。
卢三哥总说开灯影响他睡觉,所以不让我开灯。
这会实在没办法,我伸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。
村里穷,基本都是土坯房,土地和墙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干泥土。
摸了半天没找到灯的开关,就在这时,我摸到了一片湿润的液体。
我脑子嗡了一声,一阵寒意遍布全身。
不想倒还好,有了预想,我这才察觉房间充斥着一股血腥味。
终于摸到了开关!
在按下开关的一瞬,我惊恐的瞪大了双眼,难以克制的发出一声尖叫!
卢三哥似乎被我吓得不轻,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面色惨白。
我看到他正欲开口骂我,但在瞥见墙上四个大字时,也是瞳孔一缩。
墙上猩红的血液写着:「我-回-来-了」
我害怕的小腿发软,颤颤巍巍的向卢三哥小跑过去,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。
碗狠狠的摔在地上,在泥土地打了几个转,液体全部倾倒而出。
接着我惊恐的瞪大了双眼,床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死死的蹬着我!
我顿时汗毛耸立,捂嘴用臀部连连向后挪去。
「你他娘的是神经了吗?一惊一乍!现在是让你做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了!」
我知道卢三哥这是真生气了,他恶狠狠的将面前的碗踢到我面前。
我这才缓过神,慌忙从地上跪立起来,连滚带爬地朝他爬去。
「卢、卢三哥,她回来了,张红她回来了,床下有她的尸体!」
卢哥一把拉开我,「啪」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,火辣辣的疼。
他恶狠狠的看着我,一阵怒斥:「疯女人,一天天生不出儿子尽给我一惊一乍装疯卖傻!」
我蜷缩在床的角落,将脑袋埋在膝间,尽量避开床下那女人直愣愣的视线。
张红是在我在被隔壁村王全生转租到卢三哥家认识的。
初见张红,她还是一身红裙,言笑晏晏。
因为长得惊艳,气质又极佳,卢三哥没舍得动他。
倒不是因为卢三哥多有良心,而是像张红这样的女人保留处女之身,能卖出更好的价格。
卢家有三兄弟,卢三哥是老三,过的极为穷苦。
卢大不一样,靠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卢大很快成为村子里最富的人。
卢三哥以一万高价,将张红租给了卢大生儿子。
不料张红不肯妥协,我亲眼看见,张红就那么被卢大活活的埋在了后山!
可是现在,她却再次诡异的出现在这!
这一折腾,卢三哥也没了睡意,穿了拖鞋起身。
大概是我觉得我太过碍眼,他又生生地踹了我一脚,正中腹部。
硬生生的接下这一脚,我疼趴在了地上。
从床底,我和那尸体四目相对。
张红一身红色长裙,身上沾满了泥渍。
明明长着一张惊艳动人的脸,却一脸惨白凄惨的躺在这。
我浑身顿生寒意,如果我生不出儿子,大概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。
卢哥拿着铁铲,将土坯墙上猩红的字硬生生连土铲下,一边铲一边骂道:「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狗崽子搞得鬼!不然我非得活剥了他不可!」
我看向卢三哥,他是不信鬼神的。应该是说,就算有鬼神,也会被他活活弄死。
似乎发觉我在看他,卢哥回头皱着眉头瞪着我:「你还呆在那跟个傻子一样干什么!」
我浑身一颤,慌忙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,头埋得极低。
卢三哥似乎想到什么,两步朝我走来,我盯着眼前沾满泥土的黑布鞋不敢抬头。
忽的,他猛地用手钳起我的下巴,迫使我抬头看他。
我的下巴被捏得生疼,眼眶的湿润模糊了视线。
我被迫对上他恶狠狠的眼睛,他直直的盯着我道:「该不会是你搞得鬼吧?张燕?」
我顿时一惊,尽管他总是打骂我,但他从来不会叫我的全名。
我退脚一软,直直跪在地上,抱住他的大腿哭喊:「卢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!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!何况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办事,哪里会有机会!」
卢三哥将我一脚踢开,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恶狠狠道:「谅你也不敢!」
他又指了指还在床下的尸体:「你去后山给那尸体给我埋喽!」
我惊恐的瞪大双眼,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,声音不自觉发颤:「我、我吗卢三哥,我害怕...」
卢哥「怦」的一声扔下手中的铁铲,眼见他又向我走来,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我匆忙找了一个灰色的麻袋,又将张红的尸体从床下拖出,费劲半天将她装了进去。
我实在害怕挨打。
村子在穷乡僻壤之地,后山更是城市人嘴里「鬼不下蛋」的地方。
我是从镇上被贩卖到这的,比较迷信鬼神之说。
夜深人静,四处都是老坟包,我独自拖着张红的尸体上山。
一阵风扫过,我明显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