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翻身下床，打开窗户，外面月光皎洁。
“小姐，昨日妈妈那又来问过了。她说若小姐再不择人盘头，她便要替小姐做主了。”
入枕香阁三年，我卖艺却不卖身。
后来发生了什么呢？
后来，我走到摄政王的面前：“若妾身有幸，能否请摄政王替妾身盘头？妾身定感激万分。”
“苏月海买官卖官，霍乱朝堂，罪不可赦，株连九族。男子一律斩首，女子没入贱籍，一生不可从良。”
充斥着双耳的，只有凄凉的哭喊声。
杨洁蹬着精致的绣花鞋缓步到我面前：“苏姝暖，你也有今日。”
从梦中惊醒，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。
这个梦折磨了我三年，每每闭上眼睛，杨洁恶毒的脸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而这个女人踩着我族人的鲜血，登上了皇后之位，受万人敬仰。
“小姐又做噩梦了？”
进来的人是春晓，三年前来到这枕香阁后，这儿的妈妈见我生的美，又精通琴棋书画，对我也算不错，特地拨了这个丫头来照顾我。
在这枕香阁沉浮三年，我已经是城中有名的花魁。
多少人为了见我一面一掷千金，可我依旧没有等到我要等的那个人。
“替我倒杯茶来。”
翻身下床，打开窗户，外面月光皎洁，倒映在湖面上，如那夜一般冰冷。
“小姐，昨日妈妈那又来问过了。她说若小姐再不择人盘头，她便要替小姐做主了。”
入枕香阁三年，我卖艺却不卖身。
刚开始妈妈守着我这颗摇钱树，倒也有些耐心。日子久了她便没了耐心，一心要将我的初夜卖出一个高价。
可……我还未等来那个能替我全家报仇的人，如何能安心盘头？
“春晓，告诉妈妈，若她逼我，我便是投了这柳叶河，也不会委身于人。”
这是我一贯的说辞，妈妈舍不得我这颗摇钱树，便也只能随了我。
次日我睡至午后刚起身，妈妈便来了。
看着妈妈满脸堆着笑，我有些不耐烦：“妈妈，你知道的，若你逼我，我宁愿死……”
“诶，你这丫头，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。妈妈今天来啊，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。”
妈妈从我手上拿过梳子，温柔的替我梳起头发：“誉王爷在府中大摆生辰宴，要请你过府献艺。我听说，摄政王也在邀请之列。”
摄政王，康成安。
我等了三年，终于等到了这一日。
“妈妈，这消息可靠吗？”
妈妈摸着我的手笑道：“妈妈知道你的心思，这消息若不准确，定不会告诉你的。”
“多谢妈妈，我定会好好准备。”
妈妈只以为我心仪于康成安，一心想着我能入了康成安的脸，她也能大赚上一笔。
而我，也要借康成安的手，完成我该完成的一切。
“春晓，替我好生打扮，我要在誉王爷的生辰宴上，一鸣惊人。”
之后几日我闭门谢客，妈妈也没有逼我接任何一个客人。
她一贯聪明，知晓如何放长线，钓大鱼。
若我能够入了康成安的眼，她这三年在我身上花费的心思才算是没有浪费。
而我也只有入了康成安的眼，才能完成我的夙愿。
“小姐莫要再跳了，再跳下去这脚真的要废了。”
我跌坐在地上，轻手捏着有些酸涩的脚踝：“春晓，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。不容有失，我要在誉王爷的生辰宴上一鸣惊人。”
皇上有三子，誉王爷是皇上最小的孩子，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。
今年是他十五岁的生辰，皇上着礼部在誉王府大摆生辰宴，替他庆贺。
作为誉王爷亲点，我是献艺人中的头牌，虽为歌姬府中众人也无一人敢对我无礼。
方梳妆完，妈妈便过来了。今日是个大日子，若我能在众人面前长了脸，这枕香阁也会受益，今日她特地陪我过来。
“绮梦，今日到场的都是这城中的达官贵人，你可定要好好表现，莫要错失这次机会。”
我起身，朝着妈妈叩首行礼：“多谢妈妈。”
这三年日子虽难，但妈妈也不曾苛待我什么。今日之后，我或许不会再回枕香阁，也无能报答之处。
唯有磕头叩首，方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。
妈妈伸手将我扶起，满是疼惜：“我知你非池中物，在这枕香阁也并非为了做好一个歌姬。这些年你替我挣了不少钱，该是我谢你才是。好好准备吧，莫要负了这三年的苦楚。”
誉王生辰，说得上是百官庆贺，朝堂上说得上名字的人都到了。
穿褐色衣服的老者是大理寺卿范荪，便是他定了我父亲霍乱朝堂之罪。
穿蓝色锦袍的是大将军钟弥，那日深夜是他带兵围住了我家，从我父亲的书房搜出了买官卖官的信件。
穿绿色锦袍的是府衙杨毅，如今的他靠着杨洁的后位成了国舅爷，当初便是他与杨洁一通一口咬定亲眼见我父亲买官卖官，害得我全族获罪。
这些人，都是我的仇人。
众人落座，献艺开始。
我身穿一身红色舞裙，红纱蒙面，跟在一群舞姬后面走至场中央，盈盈一拜。
略抬头，我便看到了今日的目标摄政王康成安。
乐声起，我随着乐声摆动我的身体。这舞步我练过千万遍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。
乐声停，我做完最后一个动作，正打算退场，范荪喊住了我：“这便是枕香阁的头牌绮梦吗？听闻不少人为见一面一掷千金，今日算是借了誉王爷的面子了。”
“欸，既是替誉王贺寿，总也得真面目示人才是。绮梦姑娘，这面纱也该去了吧。”
我盈盈上前几步，朝誉王行礼：“誉王爷赎罪，本向王爷贺寿自该去掉面纱。只是妾身不曾盘头，这面纱若是去了，怕是一去千金。”
之所以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见我一面，便是我接的客人极少。若不曾盘头便去了面纱，盘头日的价格便低了。
“哦？”誉王爷起了兴趣，“原来绮梦姑娘还不曾盘头啊，今日在座皆是达官显贵，不如绮梦姑娘便在其中选上一位。我想，在座都能付得起这千金。”
誉王爷这话说的轻浮，却正和我意。我来这，为的便是献出我的盘头日。
“这是妾身的荣幸。”
我直起身子，毫无犹豫的走向康成安的面前：“若妾身有幸，能否请摄政王替妾身盘头？妾身定感激万分。”
此言一出，众人皆惊。
本我在今日选人盘头，算是誉王给我的恩典，也算是我给誉王添的一份贺礼。
今日这宴会的主角是誉王，这礼自然也该送给他。
可我转头选了一位常年不近女色的摄政王，在场众人皆意料之外。
“绮梦，摄政王不近女色，你怕是选错了人。”
我不顾他人劝说，依旧执拗的站在康成安的面前，伸手取下了面纱：“妾身虽非绝色，但也算是个美人。摄政王答应妾身，不算吃亏。”
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康成安在看到我的脸后，终于变了脸色。
这张脸他应该十分熟悉，与这张脸一模一样的画像如今还挂在皇上的御书房内，日日有百官从前头经过。
“你是苏家那个……”不单是康成安，在场不少人也都认出了我。
当年苏家长女苏苗喻与当朝皇帝的故事也曾轰动一时，只可惜苏家获罪，一朝红颜皆薄命。
“摄政王，妾身绮梦是否有幸入摄政王府？”
康成安放下酒杯，走至我面前：“本王不近女色，但府中缺个伺候的丫鬟，你很合适。”
就这样，我连夜被送进了摄政王府。
退去浓妆，换上干净的襦裙，对着镜子，好似当初那个女子又回来了。
不容我有所恍惚，康成安便来了。
他虽带我进府，但不代表他相信了我。
要让他彻底相信，我还需要做的有很多。
我起身，在康成安面前跟前：“多谢摄政王。”
“为什么选择我？”
康成安并非蠢笨之人，猜得到我费劲手段入摄政王府绝不单单是为了离开枕香阁。
我此行定另有目的。
“因为王爷需要我。”
我抬眸，眼眸澄澈：“王爷苦皇上许久，妄图取而代之。只是师出无名，得背上谋朝篡位的罪名。”
“放肆！”
康成安大怒，怒的是我的口出狂言，怒的是被我说中了他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