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笄之年,我,侯门嫡女,遇到了惊艳了此生的师傅。
年少的我,彻底沦陷。
大婚当天,他却屠侯府满门,一剑刺进我的心口。
上岸第一剑先砍意中人,竟都是真的。
我出身侯门,母亲是大长公主,父亲承袭侯位,又官拜翰林。
府中没有男丁,我又是唯一的嫡女,因此被他们千娇万宠,纵着我的性子,从不约束裹小脚,学习琴棋书画。
他们还任由我舞刀弄枪,没个千金样。
因着大清朝局不稳,常有战乱,甚至皇亲国戚下朝时都有些被当众砍杀了,如此一来,可愁坏了我老爹。
他常常担忧道:“女子当自强,否则只能自戕。”
于是,十五岁那年,我的及笄宴结束,爹娘亲自为我延请来了名满天下的花满楼。
彼时,他尚是四品官员花老爷的闲散庶子,也是武林盟主的干儿子,住进侯府,是为着来做我的习武老师。
我原不愿见他。
他不过区区一个庶子而已,而嫡庶尊卑,向来身份悬殊。
但我很快就改了主意。
那日午后,我坐在园中,一边把玩管家从黑市买来的英式枪,一边吃着漂洋过海送来的奇异果。
一双黑色小羊皮靴映入眼帘,我往上去看,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,而后便是身着青色长袍,身形英挺的男人。
他的眼神清亮,不仅没有当下权贵精明跋扈的气质,还多了几分清隽疏朗的感觉,只是身上那股矜贵的傲气,还是让我有些不喜。
恃美行凶,真是不识抬举!
他不过区区庶民身份,我可是皇族出身。
我不满的扔下奇异果,由丫鬟们洗净手,而后走到花满楼面前,持枪抵在他白净的下颌处。
“就凭你,也想做我溥宁的老师?”
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,弯腰,白皙如玉的脖颈抵在黑乎乎的枪眼上。
“你开过枪吗?”
花满楼挑眉,打开枪上的保险。
“砰!”是空弹。
我惊讶的看着花满楼清隽英挺的面孔。
他笑道:“子弹未上膛啊,小姐。”
他的唇色很淡,眉眼温和,与骨子里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,甚至有种很疯的感觉,我觉得十分新鲜。
而后,他叫我用冷兵器,长剑。
有种仗剑走天涯的爽利感,又不是少年郎的明媚,像极了我在书中读过的诗仙李白的感觉。
我认可了他做师傅,但心里难免不痛快,谁叫他方才驳了我的面子。
“砰!”
花满楼被我一脚踹进了水里,锦鲤围着他打转。
他却不生气,只淡笑着看我。
后来,他教我习武用剑,剑锋锐利,风格和他端和温润的外表相去甚远。
在师傅离开府邸后,我每日都盼望见他。
三个月后,春暖花开,还是在水榭亭台中,我坐在廊下,亲手为花满楼沏茶,满眼都是欢喜。
年少慕艾,我对师傅情愫越来越深,想着相伴一生。
他的眸中似乎也有暖意,我想,他也恋慕我吧?
良缘难求,我很珍惜,于是在我及笄后一年,花家上门提亲,爹娘只简单拿乔,便替我应下了婚事。
问名,纳吉等六礼走完过后,迎来了我们的大婚之日。
侯府亲族,花家亲眷,武林里的长辈们纷纷前来庆贺。
拜堂后,我正要走进洞房,宾客们也都推杯换盏,气氛融洽,那些江湖人士却突然抽出刀剑,乱杀一气。
除花家人外,宾客们全都倒在了血泊里。
爹娘倒在我的脚下,鲜血比我的绣鞋还要鲜红几分!
“为什么?”我一把掀开红盖头,不敢置信的大声质问端坐在夫君席上,面色平静,依旧温润如玉的花满楼。
“主子要你们死,你们侯府上下九十七口人就得死。”他的口气很平淡,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小事。
“主子是谁?”
他看都未看我一眼,“朝中新贵三皇子。”
为夺位?
我的心口疼的痉挛,眼泪滚滚而出,原来我们是被卷入了皇权争斗里。
可我曾经那么真心真意的对花满楼,还满心欢喜的以为,他将是我的夫君,会守着我过完下半辈子!
终究是一切都错付了!
他一剑刺进我的心口。
上岸第一剑先砍意中人,原来都是真的。
我惊怒之下,失去了意识。
醒来后,我发现自己被卖进了暖香院,金陵城中秦楼楚馆里的翘首,是个脂粉富贵窝,往来的达官显贵如过江之鲫。
我虽还是清白之身,却与从前的富贵安稳再无干系。
我想去府衙状告,给侯府九十六口人命讨回公道,却听来楼里取乐的老王爷说,侯府被三皇子翻出通敌叛国的证据,圣上大怒,下令不许再查侯府血海之事。
侯府中人都被破席裹尸,扔进乱葬岗了事。
老王爷不认得我,楼里也无人见过我,因为从前爹娘总说,嫡出千金最是金尊玉贵了,不必见外男。
如今为了活命,为了复仇,我只好留在了楼里。
听老鸨说,楼主知道我的底细,却在侯府灭门惨案里,救出了我,自此将我藏在这个销金窟里。
他们还给我改了妆容面貌。
老鸨还羡慕我,“你啊,命还是好的,进了楼里却不用伺候那些臭男人,还来去自由,只要做好一棵卖力的摇钱树的本分即可。”
我看着镜中面孔陌生的自己,冷声道:“你,放心。”
不出半年,我成了被千万银两赏钱捧起来的花魁娘子,慢慢的开始借会客的机会,去彻查灭门惨案的缘由。
这楼里,隐秘的消息和门路很多。
两个月后,我得知了当初的真相,是花家投靠三皇子后,为了铲除侯府这个中立的太子一派,就联手武林高手灭侯府满门。
此后,三皇子再呈上侯府谋反的消息,皇上震怒,可再也无人能为侯府平反了。
我这才猜到,花满楼就连成为我师傅,哄得我交付真心,和他成亲,都是早就和三皇子谋划好的!
三皇子为了扫清夺嫡路上的障碍,为了完成构陷侯府的目的,不好惊动朝廷的人,所以才借用了江湖人士的手段。
我怒急攻心,恨不能持剑斩了那群狗贼!
但,时机未到。
我苦练功夫,如此一年后,开始每夜出门,提回一个死仇的头颅,烧成灰。
很快,当年参与灭门的人大多被我送去见了阎罗王。
但这还不够!
比起江湖人士和花家欠我的,还远远不够!
于是,我将目光瞄准和花家沾亲带故的亲友,只要查出曾犯过死罪,就在夜里割开他们的喉咙。
很快,他们猜到凶手是我。
我摇身一变,成了江湖正派嘴里招摇跋扈、臭名昭著的嗜血女魔头。
夜里,深巷中。
我目光冷冷的划过每一个凌家的后辈,他们死的死,残的残。
我踩着一人的胸口,“去告诉那些老不死的狗东西,赶紧交出花满楼,否则我赵瑶,要和他们新仇旧怨一起算!”
他们回去后,不讲武德,叫了捕快,连同数十个门派,发了追杀令。
十万两白银,换一条命。
呵,我的小命还真是金贵,比满门九十六口还贵重!当年这些所谓的江湖义士出手,就是为了区区五千两白银!
但他们找不到我。
谁也想不到,我会藏在青楼,平日最爱和他们说说笑笑,撩拨他们的心。
入夜,我回到金陵城中的暖香院。
院里的姑娘们正倚门,挥着绣花手帕,呼朋唤友,有些坐人大腿,含着笑斟酒,一派热情的景象。
飞身进了三楼的哑舍,我撕开人皮面具,坐在梳妆镜前。
阿碧瞧见是我,惊呼一声,“天老爷呀,桃夭小姐您终于赶回来了,险些误了叫卖头夜的大事啊!”
她给我画了浓烈的飞天妆,艳色的脂粉从眉眼细细扑开,而后又给我换上了半透明的纱衣。
“老盟主早就坐不住了,接连封了五千两白银,就为了再与您再喝一盏酒呢。”
点点头,我一边拿过银铃挂在四肢上,一边打量镜中自己,细腰雪白,修长的双腿在纱衣中若隐若现。
我轻点足间,镜中的人儿便风情楚楚,艳而不妖。
见了这样旖旎撩人的风姿,能把持得住的男子只能是不举。我有信心,那盟主老儿一定会上钩,会娶我!
老盟主可是花满楼的干爹,爹要娶妻,做儿子的还能不现身么?
待我梳妆好,走到二楼,就见阁楼里外都挤满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