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被拐后，我找了她十三年。
却发现这件事
原来恶魔在身边，是他……
亲手把我女儿，交给了人贩子。
去警局的时候，时间还早，我就顺便去了趟女儿最喜欢的公园发传单。
正发着，一个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女孩突然拽住我的衣角。
她的表情很着急，指着远处正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着挣扎的男孩。
“叔叔，那是坏人。”
女孩害怕道。
我立刻反应过来，抱起女孩就冲过去拽住那男人，抢夺男孩。
那人一愣，骂道：“你有病啊！”
我一边死死地拽住他的手，拼命跟他夺着他怀里正在哭泣的孩子，一边冲行人大喊：“来人啊！他是人贩子！”
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，那人见状，直接扔下孩子，给了我一拳后转身就跑。
我被打倒，额头磕在鹅卵石铺的地面，但好在把孩子扯过来了。
“叔叔。”
我回过神，看向之前扯住我衣服的那个女孩，看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，微笑道：“下次有人再这样，就大声地喊救命，让别人注意到你们。”
我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那些糖递给她。
女孩没有接。
我反应过来，笑了笑，又低下头收回糖果喃喃道：“...对，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，孩子真好...”
女孩只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，视线转到一边。
“娃儿！”
一对男女从人群中冲了过来。
同时，警察也到了，刚才那幕，有人报警。
那对男女是男孩和女孩的父母，了解到经过后，对我千恩万谢。
我只是摇头，表示没事。
但那个男人很奇怪，他有些刻意地想看清我的脸，还认真道：“太感谢您了，今晚请一定赏脸，要不是您乐乐就被拐走了...”
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任他拉着，因为摇晃，许久未打理地头发散到一边。
男人声音终于止住。
“...唐老师？”
我顿住。
“唐老师？真的是你？你怎么成这样了？...”
男人的音调变得有些奇怪。
我后退了几步，没认出他是谁，于是低头挣开手，将传单放进公文包里，攥紧了旗子想离开。
“老师，您没认出我来？我是张浩啊，那时候都叫我耗子。”
我愣住，回头看他，眯了眯眼，这才认出他来。
他的表情有些失望。
于是我讪笑了一声：“这几年眼睛不好，没看清。”
张浩顿了顿，拉住我的手，有些飘忽地闲扯：“怎么会呢，上学的时候所有老师里您眼神儿最好，每次我们在最后面睡觉您都能抓到。”
我下意识看向手里扣着的旗子。
张浩说的那些，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，自从女儿丢失，我的世界只有一件事-找她。
我挠了挠头：“上网找人...电脑辐射得厉害。”
“......”
张浩僵了一下，有些迟疑地抬头看我。
“还没找回来吗？”
张浩好像情绪并不稳定。
我点头，有些奇怪却又无从说起，只察觉到他最后音调的颤抖。
“...来家里吃饭吧，咱俩晚上喝点，给我个面子。”
片刻后，他又拉起我的手。
“我不喝酒...”
我轻轻挣开张浩的手。
因为赵毅和我说他们又找到个拐卖窝点，可能会有女儿的消息，如果没有，我得继续去下一个地方。
话音还没落，我听到张浩和妻子道：“那是我小学班主任，女儿被拐了，叫糖糖，很可爱，他之前常带糖糖来学校玩。”
“....糖糖，真是我见过最讨人喜欢的小女孩...”
这句话让我顿住。
我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谈论糖糖了。
我日复一日地寻找着糖糖的踪迹，从拿着照片一个个人问，到后来发传单。
传单破掉后，我去印了一个不容易坏的小旗子，拿在手里天天看着糖糖那张笑着的小脸。
这期间，工作没了，妻子离开了，父母去世了。
与糖糖的联系越来越少。
我满中国地跑，想要留住和糖糖的记忆，但好像其他人都往前走了，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原地，握着一点念想。
这点念想具象成那张笑脸，支撑着我。
我其实，都记不得糖糖的声音了。
所以，当我再次像谈论家常似的跟别人谈起糖糖时，我竟贪恋着，想让他多讲一点，就好像她从未离开。
“怎么了老师？来吃饭吗？”
张浩察觉到我长久的沉默。
“好。”
我点点头。
张浩家装修很华丽。
我有些无措地看着桌子上满满的菜，甚至筷子都是银的。
我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，甚至感受张浩正刻意地在展示着他的生活。
我攥紧了手里的筷子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。
张浩张罗着饭菜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：“老师放心，糖糖一定会找回来的。”
“她那么乖巧，上小学的时候，所有人都喜欢她，我努力很久琢磨出一篇文章给你看，但只要她在，你就会把我的文章放到一边。”
“而且，你那时候可是我们学校最儒雅的老师，可受欢迎了，天天穿着正装上课，特别干净温和，现在...”
张浩的视线扫过我的衣服。
我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，本早就淡去的回忆跑出来，经酒气一熏，我这才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里的小男孩联系起来。
张浩在当年是很优秀的孩子，尤其是语文，写的作文并没有那个年纪的幼稚感，经常有老师夸。
可以说是很有灵气。
那时，我对他寄予厚望，要求也严格，总是会指出问题，希望他写得更好。
可现在，我环顾四周，并没有任何关于文学的东西，甚至没有摆放一本书。
大抵是不再写作了的。
我笑了笑：“你那时候经常拿着作文本来找我吧，我教你的东西，虽然你每次都沉默着听，可我也知道你从来都是不服气的。”
张浩愣了愣，然后笑开了，用杯子碰了碰我的杯子沿，仰头一饮而尽：“我总以为你看不起我。”
“怎么会呢，你很优秀啊。”
我看了看厨房里张浩的妻子和女儿。
小女孩正眼巴巴地盯着一盘虾：“她们不一起吃吗？”
“嗯？”
张浩转头看向厨房，手上却用干净的筷子将鱼虾夹到另一个碗里：“我不是很喜欢女孩，偏偏第一胎是个女孩，女孩总是不用努力靠卖笑脸就能......”
张浩声音弱了下去，没有说完又倒满了酒，冲我举起来，一饮而尽。
我没听清他的话，只好跟上。
白酒到底是不能这样喝，几杯后我的头就开始晕起来。
张浩也是红了脸，他整个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定。
“那个时候我特别不喜欢糖糖，她说不清楚一句话，叫一声你的名字你就会夸她。”
“我写了无数的文章都得不到的东西，她轻松就得到了，但那时我太小了，我没想到，真的没想到。。”
我的头越来越晕，不懂他想说什么，语无伦次地指着旁边的碗笑起来，“你说不喜欢女孩，还特意把好菜给你女儿夹出来，穿的还都是漂亮裙子...”
“糖糖当时...可是最喜欢你这个哥哥了...”
张浩突然安静了下去。
我费劲地掀起眼皮看他，却看到他趴在桌子上，整张脸埋进胳膊里，肩膀微微耸动，声音哽咽。
“...是啊，后来再想起来，她那么小一只，摇摇晃晃跟在我屁股后面跑，那么相信我...”
良久，张浩闷闷的声音传来。
我愣了愣，不由自主地跟着张浩的形容去想象那个画面，好像看见穿着漂亮裙子的糖糖伸着手冲我跑过来。
我蹲下身子，就那么张着手，等她来抱我。
“对啊...还会奶声奶气地喊人。”
思绪被人戳了个口子，不大，但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。
我头晕沉沉地想起之前劳累一天后回到家后，糖糖就会过来亲亲我，揉揉我的肩膀，甜甜地说上一声辛苦了...
“儿子差点被人贩子拐走，女儿他倒是不要，居然是您救的...”
张浩撑起头喃喃道。
我愣住了，本来用那些美好回忆填满的心脏一下子捅了个对穿，鼻子一酸，温热的泪就盈了框。
“你说...要是糖糖没被拐，现在会不会嘲笑我这么大了还哭鼻子。”
张浩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我：“不会的，糖糖最喜欢您了，一定会找回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