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死对头娶了妻。
听闻,死对头与他妻子关系并不和睦,三天两头闹分手。
夜里,死对头却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到我房里,伸手在我腰间狠狠掐了一下:“青楼里那些个男宠,就那么好看?”
没错,做他妻子的那个倒霉蛋,就是我。
我在青楼里与男宠玩乐,被我未婚夫婿抓个正着。
此刻,房梁上挂着许多朱红薄纱的房间内一片寂静。
我抬手扶额,以此作为掩护,抬眼看了看我那位正站在一旁的未婚夫婿。
此刻,他双手负于身后,一脸严肃。
我侧头,看了看那几个正跪在地上的男宠,他们一个个半露香肩,还面带泪色。
啧啧,真是惹人心疼。
半个时辰前,我好不容易得了空,偷偷来这里找他们几个寻些乐子,却没想到,竟被抓个正着。
若是被旁人抓到也就罢了。
偏偏抓我的人,是我那位未婚夫婿,齐舜礼。
京城上下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,大理寺卿齐舜礼是全朝乃至全都城最刚正不阿,秉公办事的人。
和他那个丞相老爹一个德行。
我抬手到面前,掩唇轻咳几声,惹来齐舜礼几个白眼。
“我说,齐大人,您这威风也耍够了,该走了吧?”
我话音刚落,齐舜礼立马转过身来,面朝着我,冷笑一声。
“越小将军,此话何意?”
我环顾四周,瞧了瞧那些个竖着耳朵,准备听些秘闻趣事的仆人,摆摆手,把他们尽数屏退。
站在一旁的齐舜礼冷着脸看我动作。
一阵嘈杂过后,屋里便只剩下我与齐舜礼两个人。
“齐舜礼,你我婚约不过是皇命难违,既无感情……”
我看着齐舜礼那张越来越垮的脸,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把话说完。
“不如做一对表面夫妻,待日后时机成熟,你我和离,各寻良缘,岂不美哉?”
齐舜礼又是一声冷笑。
他看着我,慢步向我走近。
待走到我面前后,他抬起双臂,撑在我坐着的木椅扶手上,将我困于他双臂之间。
他那张脸依旧冷着,嘴唇紧抿,眉头轻皱。
我都能猜到,他心里一定又是在想着该如何用言语数落我。
不承想,他再开口,却带着些醋味,
“那些男宠有的,我也有。”
我跟齐舜礼自小就是对冤家。
不止我们,我家与他家,往上三代,都是冤家。
他家主文,我家主武。
他家尽出文官,我家尽出武将。
他家院子里种花,我家院子里养狗。
偏偏,我们两家还紧紧挨着,只一墙之隔。
自我记事起,我便总是能看到我父亲同他父亲一起下朝回府,到门口时,两人总是要对骂几句。
他父亲坐在轿子里,我父亲骑于马背上,两个人你瞪我,我瞪你,就是谁都不服谁。
而我与齐舜礼也是一样。
自打他往我家院子里扔进一个苹果,准确地砸到我额头之后,我们两个便开始成了一对冤家。
打记事起,我们两个就时常趴在各家房梁上对骂。
只不过,他经常骂不过我,便哭着去找他爹告状。
骂着骂着,便骂到了长大。
我随父从军,他随父入了朝堂。
我以为,我与齐舜礼这一生一世都只会是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。
却没承想,在我十七岁生辰那日,我随父亲从战场归来后,竟听到了皇帝下旨,为我和齐舜礼赐婚的消息。
想到出神时,我又听到齐舜礼补了一句:
“而且,你又怎知,我对你毫无情意?”
这话,不管怎么听,都有些奇怪。
我沉沉呼出一口气。
随后,我弯腰,侧头,迅速从齐舜礼腋下钻了出去。
这动作行云流水,倒是没在死对头面前给我将军父亲丢脸。
我正在心里偷偷暗喜时,突然,齐舜礼抬手拉住我手腕。
他手下微微用力,又把我拉向木椅。
一直以来,我都以为齐舜礼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,从未对他设防,此刻再想挣脱已来不及。
我脚下踉跄,只能顺着他的力道,跌坐在木椅上。
“齐舜礼,我告诉你爹了啊!”
视线中,齐舜礼也紧跟上前。
他倾身过来,猛地俯身到我眼前,眼见着他那双薄唇与我仅咫尺之距。
齐舜礼开口,声音中带着几分喑哑。
“你再多说一个字,我便亲你一下。”
“反正现在你我身在青楼,不管做出什么事来,都不足以让人惊讶吧?”
我抬起手,紧握成拳锤向他,“齐舜礼,找死啊你!”
却没想到,他比我更快。
齐舜礼快速抬手,抓住我另一只手腕。
我错愕抬头,却看到齐舜礼的双眼正紧盯着我。
“越芳存。”
“你可知,你我的婚事,是我在宫里跪了两天两夜,跟陛下求来的。”
齐舜礼话音刚落,我愣愣地看向他。
恍惚间,我似乎闻到了他身上常年携带的桂花香包的气味。
待我反应过来,刚要说话,就被齐舜礼打断。
他松开一只手,用食指抵在我唇边:“嘘。”
“其实……”
齐舜礼顿了顿,下一秒,我便眼见着向来铁面无情的他一瞬间染红双颊。
“我也曾练过的……你一摸便知,我这胳膊,我比那些男宠,都厉害。”
齐舜礼说着,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,带着我向他的大臂摸去。
直到我的指尖触碰到齐舜礼的衣袖时,我才恍然回过神来。
这个好小子,竟敢肖想占我的便宜!
我咬紧牙关,奋力挣脱他的手,立即又紧握成拳,朝着他大臂的方向狠狠捶了过去。
“摸,我摸你个头!”
齐舜礼吃痛,捂着手臂后退一步。
趁这空隙,我赶忙站起身,抓着他手臂绕到他背后。
“齐舜礼,趁我还没生气,你快点去把婚事给我退了!”
他“嘶”了一声,连着拍打几下我的手臂,示意我松手。
见我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,他痛极反笑:“我的祖宗,你我的婚事乃陛下旨意,全天下谁人敢忤逆圣旨?换做是你,你敢退吗?”
我钳制他手臂的力道更大了些:“齐舜礼,我与你自小是冤家,你讨厌我,用苹果砸我脑袋便罢了,如今何必用婚事报复我?”
我话音落下,齐舜礼立即反问:“什么苹果?我何时用苹果砸过你脑袋?”
见他那张冷脸已涨得通红,我潇洒地松开了钳制他手臂的手,怕他反击,快步向后退去:
“哼,装得倒是厉害。六岁那年,你外祖家有人来京,那日午后你趴在房梁上用苹果砸我脑袋……啊!!”
我说话时,双眼只顾着看齐舜礼,却没想到,脚下踩着了不知是哪个男宠遗留在地上的钗子。
我惊呼,脚下踉跄,后背直直朝着身后的木桌撞去。
这木桌,早晨我来时,特意看过一眼。
我还跟男宠笑言,这木桌的桌角如此尖锐,要是谁不小心嗑到,还不得痛出眼泪呀。
越越我呀,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呢。
闭上眼睛前,我看到与我有些距离的齐舜礼转过身,迈开长腿,向我跑来。
待他跑到我身旁,快速抬起手臂,到我身后。
“哐当”一声,我的侧腰撞到桌子边缘。
但,并没有感受到预想的疼痛。
与此同时,耳边传来齐舜礼一声闷哼。
我终于回过神来,站直身体,朝身后看去。
此刻,齐舜礼的手掌正垫在桌角之上,经我刚才那么一撞,手背上已然被撞出一道红印。
他看着我,快速呼吸着,舔了舔唇角。
齐舜礼再开口时,声音喑哑:“越芳存,你知不知道,你家那只狗,很讨厌我?”
这个……我是知道的。
每次我家阿黄见了齐舜礼,别说是见到他人,就算只是见到他一寸衣角,都恨不得追他二里地。
若不是阿黄拴着绳子,只怕齐舜礼的屁股早就开花了。
我看着他,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年,我外祖家来人,带了一车特产的苹果,我本想拿过去给你尝尝,可你家阿黄蹲在门口,狂吠不止。”
齐舜礼轻叹一声:“我没办法,只能爬上房顶,想着把苹果从上面给你扔下去。”
我抬眼,看向齐舜礼。
此刻,他白皙的额前正不断地冒着细汗,顺着脸颊流了下去。
“今日我来找你,也是为了此事。”
他收回手,揉了揉手心,轻声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