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乖,叫老公。”
“老、公。”
面前的男人揉揉我的头,眼中含笑,“真乖。”
而我却心想,他为何要自称阉人?
视线不禁往下移,难道他便是?
男人眯眼凑近,我下意识后退,只听他在耳畔悠悠道:“放心,保大。”
我是大俞有名的刺客组织——寻星楼中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刺客,名为少殷,受托进宫刺杀当今太子。
太子是何人,岂是他人想近身就能近身的?
那座宫墙,我这身手定然也是翻不过去的。
于是,我不得不乔装打扮成选妃贵女混入宫中,只为寻着机会好夺了太子的命。
入宫没有几日,太子选妃之日到来,我同各家千金小姐步入杏花苑中,终是见着了传闻中纨绔风流的太子。
不过只是隔着纱幔对望。
是的,我确定他在看我,这是刺客必备的敏锐力。
相较于别的千金小姐、大家闺秀,他似乎对我更感兴趣。
从见面起,他的视线便未从我身上离开过。
我知自己随了娘亲的长相,但往日并不过多关注,今日却帮了我大忙。它让我成功得到了太子的倾心。
晚上,洗沐结束后我被带去了太子寝殿。
宫女在前方领路,小声攀谈着我的身份。
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,我袖中藏了匕首。
只待时机成熟,一举将太子性命拿下。
人了寝殿,太子将所有人都退下,只余我站在堂中。
男人隔着纱幔朝我招手,“过来。”
广袖罩住了我的手,匕首滑落至手中,触感只觉冰凉。
盯着那个人影,我一步步逼近。
越靠近握着匕首的手收得便越紧。
兴许是我走得太慢,那太子已然等不及,竟率先起身,倏地掀开了纱幔。
四目相对。
只那一眼,便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我与他,好似旧曾相识。
后来的事我已全然没了记忆。
昏睡过去又醒过来,我出现在了全然陌生的环境。
不知何时剃了发的太子正端坐于床榻边,见我醒了便过来企图将我搀扶坐起身。
我下意识去摸匕首,却发现广袖不见了,匕首也没了。
这是,任务失败,被发现了?
从那一眼后到底发生了什么,我已全然没有印象了。
可我还活着。
如今仔细看,眼前这人穿着奇装异服,头发剃了但并未剃干净,只是短得离谱。
他正拿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。
我眨了下眼,不明所以地望着他。
“还以为你傻了。”
兴许是见我有所动作,男人挥动的手转为扣住了我的头。
只觉背脊一僵,就在我要动手反抗之际,却发现他宽大的手掌竟是在揉我的发丝。
这,算什么?
他不是要杀我吗?
难不成他还未发现我的身份?
复又抬头望去,只见男人嘴角噙着笑,随即听他道:“乖,叫老公。”
声音,异常的宠溺……
是了,太子常年耽溺于风花雪月之事,刺杀此等事,遇到的何止这一次,他怕是早已不在乎,早已有了应付的手段。
我一时不察,竟中了招。
这下想要逃出去,何其困难。
只是……
“老、公。”
面前的男人揉揉我的头,眼中含笑,“真乖。”
只是,他为何要自称阉人?
我的视线不禁往下移,难道他……
男人却眯眼凑近,我下意识后退,却躲闪不及,只听他在耳畔悠悠道:“放心,保大。”
我来到了奇怪的地方。
我并不知道,太子将我带到了何处,所见之物都与从前遇到过的大不相同。
所见之人,都和他穿着一样的奇装异服,连我身上也被他套上了这些衣物。
太子的行为举止尤为可疑,可他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意。
“上去,坐着。”
我看着眼前称为“车”的东西,抬眸望向太子,并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种陷阱。
他又揉我的头,“你先上去,我再上来陪你,放心,哪也不去,咱们回家。”
又是这般温柔的话语。
我想,等弄清楚事情原委,动手要杀他时,我也可以温柔些。
犹豫着地上了车,太子也跟着坐了进来,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顿时变得逼仄。
快喘不上气来。
我惊觉,这太子是想要害我。
腰腹忽被一只有力的手牵住。
来不及思考,我抬拳就要揍人,身边这人却贴上来,将我抱了个满怀。
“终于可以回家了。”男人蹭蹭我的脖子,毫不知羞耻,还愈发得寸进尺。
我的脖颈乃至锁骨处被他的短发蹭得发痒发红,欲把人推开,又怕把人惹了,按下这里哪个开关,将我置于死地。
刺客应当不畏惧生死才对,但我却畏惧极了。
楼主见我实在不成大器,将我丢进宫中刺杀太子,本是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的。
但我是贪生怕死之徒,即便是见到了太子,也不敢贸然动手,只忧心杀人不成反给人送命。
若是能近身,悄悄将人杀害,再偷摸着离开皇宫,逃到天涯海角去,那才是最好不过。
可我怎么想,都没有想到如此场景。
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,坐在前面的车夫开了口:“少爷,夫人来了电话,叫您回南郊庄园。”
少爷?身份还降级了。
他到底想干什么?
“跟她说我今天没空,改天再去看望她。”太子一边说着,一边还在揉着我的发。
像是多么稀罕它们似的。
我被撸得头皮发麻,忍着将这手砍掉的冲动,不爽地蹙着眉,一言不发。
“宝贝,你不开心了?”
耳边拂过温热的气息,我顿时泄了气,想往旁边挪去,却又被抱得更紧。
唇上挨了一嘴,我震惊得瞪大瞳孔,只觉这人分外无耻下流,竟做出这档子事。
见这人笑得还挺欢,一副被取悦了的模样,我心里便更不爽了。
“过来,先把头发吹干。”
刚在浴室见证了一番电子设备的威力,如今看到太子手中拿着的东西,我顿时心生警觉。
温热的风呼呼吹在发丝和头皮上,我欲往旁边躲去,又被逮了回来。
“跑什么?帮你吹头发还不乐意了。”
不是气愤,也不是埋怨的话,言语间仍是带着宠溺。
我还小时便进了寻星楼,从未感受到被人爱的滋味,现下听不得这些,也不敢去触碰,尤其给予这些的还是我要刺杀的对象。
脑袋被风吹了一盏茶之久,待到不再响时,我思绪才堪堪回笼,发觉发丝已经干透。
我望着太子口中的吹风机良久,只感叹这是个神奇的东西。
这个世界的一切,都很神奇。
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把我带过来的。
躺上异常柔软的床,我忍不住滚了个圈,舒舒服服地将自己埋进枕中。我还从未睡过这样的床。
此前,我睡过最好的床也不过是寻星楼里数人共卧的长铺罢了。
干我们这行的,露天席地而卧是常有的事,鲜少有人有能力和资格去为自己添置府宅庭院。
像我这种籍籍无名的刺客,更没有那个待遇。
滚了圈后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,心里头的那点欣喜转眼间又荡然无存。
显然,现在杀不杀太子已经不是什么要紧事了,要紧的是我必须要弄清楚情况,然后离开这里。
忽地,感到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。
将脑袋从枕头中拔出,我看到正欲爬上床的太子,登时蹦到了另一边床头去,警惕地看着对方。
当初乔装打扮成贵女进入太子府,我也只想过在靠近对方时再动手,并未想过与其同床共枕。
现下乍然看见这人上了床,自己又未理清原委,断然不敢贸然对他下手,只能躲开。
躲开后,却见太子瘪着嘴望过来,我竟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委屈。
是熟悉的感觉。
仿佛曾经也有人用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对着自己,仔细去想,却再也想不出更多的来。
一时恍惚,刚还委屈的人已经爬到床上来,长臂一捞,将我抓了回去,塞进被中,再被抱住。
挣了两下未挣开,我这才惊觉。
我的内力武功竟已全无!
我被太子带到了另一个地方,看着和我曾经待过的地方有些许的相似。
“找回来了就好。”
对面的女人眉眼中露出几分刻薄,“都多大人了,说丢就丢,这要传出去了,让我们季家的脸往哪搁。”
她说这话时在看我,明显是针对我而来,但我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