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,我收到了一张照片。
里面是我老公,和另外一个女人甜蜜拥吻的画面。
她说:「你那么丑,配不上他,他也早不爱你了。」
抬头,镜子中右脸上的那道疤,显得格外讽刺。
陈泽翻了个身,亲昵将我搂在怀中。
「又做噩梦了?」
我轻轻嗯了一声,他将我拥得更紧,呼吸在我耳畔,柔情蜜意地道,
「晨歌,我永远不会不要你。」
爱意浓厚的呢喃,一如当年。
那时,得知我毁容时,他跪在地上,信誓旦旦地说,他永远不会辜负我。
这才几年?
第二天,发微信的人邀请我见面。
女人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,
「离开陈泽,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过一生。」
一张卡甩到我面前,女人连墨镜都懒得摘下。
我却能看出她的不屑与得意,仿佛她断定,我一定会收下,羞愧地将陈泽拱手相让。
「他爱你吗?」
女人高傲地仰起头,终于摘下墨镜,视线接触到我的伤疤,嗤笑一声,
「也许你以为,当初从火灾现场拼命把他救了回来,他会怀着愧疚爱你一辈子,但人心会变,他现在看你到你,就觉得恶心。」
女人颐指气使,而我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:原配的身份在她面前好像只是一个笑话。
我很想说些什么,最后仍是归于无言。
家里,陈泽在沙发上坐着,看到我时,眉眼温和。
「老婆,干什么去了?」
放下包,我的脚步声很安静,轻轻坐在他身边,我笑了笑。
「我去看了电影,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的那一部吗?」
不假思索,他瞬间说出了名字。
我点点头,「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年轻,女主为爱殉情的时候,我记得你红了眼眶。」
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顶,「那都是过去了,代入太深,如果是现在,我不会难过,我只会想想,要怎样更好地保护你。」
这些年,他成熟了很多,也变了不少。
「还记得我们在T国的旅行吗?」
就是那一次,所住的酒店发生了大火,我救回了他,脸上也留了疤。
一抹抗拒的情绪从他眼底浮现,他的回答很不自然。
「我记得,因为这件事,我一直很愧疚。」
「我不需要你的愧疚,」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奢望从里面找到曾经的清澈,可是没有,「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,是因为你爱我,而不是因为道德让你不能离开我。」
那样对我不公平,对他也是。
他深看了我一眼,我垂着眸,笑得很疼。
「你现在工作越来越忙,应酬应该很多吧。」
「你正是需要体面的时候,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。」
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紧紧握着我的手。
「晨歌,你怎么会这么想?」
「当初求婚我便告诉过你,我会对你的一生负责,那不是一句寡淡的承诺。」
我没有回答,眼前浮现出他当年半跪在地上,小心翼翼的询问。
他说:陆晨歌,你愿意嫁给我吗?无论余生如何,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。如果你愿意点头,我发誓,你的一生被我承包了。
「是有人跟你乱说了什么吗?」
他试探性的询问响起,和当年一样小心翼翼,我却不知道,我是否还是他心中的唯一。
「没有,」我笑了笑,「你知道的,我这几年不太敢出门,有时候,难免会多想。」
他轻吻我的额头,「我不会辜负你的。」
「我先去洗澡了。」
他紧紧攥着手机,去了浴室。
什么时候,他开始对手机寸步不离了?
浴室的水声响起,紧接着,我收到了江涵、也就是那个漂亮女人的信息。
没有任何文字信息,上面只有一张截图。
这是江涵和陈泽的聊天记录,陈泽的头像还是我们的婚纱照。
【我真的受不了她了,又自卑又多疑。】
【如果她不是救过我一命,我一定会和她离婚。】
【这种生活,什么时候才能到头?】
我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僵硬到忘了呼吸。
我不敢相信,这么多利刃一般的话,是从刚刚才承诺过「绝不辜负」的陈泽手里发出去的。
这十年,我们是怎么开始渐行渐远了?
我和陈泽认识的经过有些老套。
大学毕业那年,我去实习,同样作为实习生的他对我关照很多。
我的能力迅速增长,以为足够在公司站稳脚步时,因为一场危机,公司决定裁员,应届的大学实习生也只能留下三分之一。
不巧的是,我和他在一个组,这也就说明,我俩也许只能留下一个。
结果是:我顺利通过了考核,而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在我之上的陈泽却被刷掉了。
好在公司走了运,经济回暖,他也被招了回来。
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,是他主动放弃了资格。
随着工作上的交集变多,我们对彼此之间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入。
他风趣幽默、能力超群,为人又细心真诚。
一直到那年的情人节,他捧着娇艳火热的玫瑰,「给我一个机会。」
我们在一起了。
一日三餐、回家旅途,他永远温柔地陪伴着我。
一直到后来,他爸妈出了车祸。
毕竟那是他爸妈,在ICU里面生死未卜,我们没有请护工,我辞去了原本的工作,照顾他父母,任劳任怨。
他抱着我,说会一辈子养我。
也是那段时间,我才知道,他不是什么刚毕业的大学生。
他爸妈经营了一家公司,是有名的陈氏集团,在A市排得上前十。
他的父母不算好相处,叔叔看似慈祥热情,说话做事却有些冷血。至于阿姨,对我的不喜欢毫不掩饰,偶尔还会故意为难我。
不过当时并没想太多,毕竟,陈泽说过,我们不会和他们生活在一起,是他要和我结婚,不是他的父母。
总之,颓废或是喜悦,伤悲或是激动,我们就这样过了十年。
这十年,他温柔体贴,把我宠成了公主。
尤其是在我怀着孕把他救出酒店,终身不能再生育以后,他抱着我哭了一夜。
「以后请让我来保护你。」
过后的几年,他对我是越来越好,那些珍爱与重视,足够让我忽视掉脸上的疤。
可这一次,他亲手掀开了我的伤痕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疼。
我可以说服自己去理解他的背叛,我也可以给他找更多出轨的理由。
可是这赤裸裸的侮辱,我不能接受。
这些年,我爸妈因病去世,因为自卑,我也退出了圈子。
毫不夸张地说,陈泽是我生命的大半。
面临着失去,也许是早知道会有今天,我冷静了下来。
敲响浴室的门,他裹着浴巾,温柔地朝我笑。
这是温暖了我很多年的笑容,也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勇气,可是现在,我觉得他笑得好累。
记录截图摆在他面前,他笑容僵硬,愣了很久。
最后,他低着头,很勉强地说道:「这是一个误会。」
我冷笑,盯着他左右不定的眼神,「陈泽,你变了好多,可是说谎会心虚这一点,还是没变。」
「对不起,晨歌,这些的确是真的。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,你别伤害自己,好吗?」
我摇了摇头。
「这是你的错,我还没蠢到伤害自己。」
「离婚吧,我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,这些年,你想离开,我就会放手。」
他不爱我,我也可以自己爱自己。
在他挣扎的眼神中,我离开了家。
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,忽然,一辆车停在我面前。
车窗摇下,探出头来的人是江涵。
「我说了,他不爱你了。」
「想知道更多的话,上车。」
我想知道,只为将最后与陈泽的羁绊斩断。
这十年,并不是一场梦境,我们经历过的甜蜜和幸福,都在我脑海中不停地回响。
我只有更伤心,更绝望,我才会清晰地认清现实:他真的不爱我了。
以后,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。
但在我上车后,江涵只是骄傲地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扔给了我。
「死心了吧?」
协议书上,写着我和陈泽的名字。
我拿起笔,手腕却软得可怕。
就这样离开吗?我有些不甘心。
江涵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,接听后,陈泽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「你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她?」
江涵瞥了我一眼,似笑非笑,「我不逼你一把,你真想让我们的孩子变成私生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