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结婚十年,存款无几,全给嫂子一家看病。
好不容易攒到了房子的首付,嫂子却要求在家中给妹妹留间房。
以便她以后长久地住进来。
这我哥怎么同意。
他一拍桌子:“晓云要是住进来的话,筱筱也应该住进来!”
嫂子怒道:“她怎么能和晓云比,她以后可是要嫁人的!!”
……
晓云是嫂子的妹妹,年龄与我相近。
要论偏心,嫂子的心自然是偏的没话说了。
我哥冷哼一声:“就我妹要嫁人,你家晓云都不用嫁人的是吗?”
眼看着我哥软硬不吃,嫂子把心思打到爸妈身上。
“爸妈,我知道你们是明事理的人,晓云今年也该实习了,住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,既然姐姐姐夫家有房子,干嘛还要花这个冤枉钱呢?”
她说得头头是道的,可我爸妈也不是个糊涂的。
“晓霞,话不能这么讲,你既然觉得筱筱跟你是两家人,那将心比心,我们凭什么把晓云看成一家人?”
“这些钱是志宏攒了十几年攒下来的,为什么十几年才攒到首付钱,我觉得你应该也清楚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嫂子给打断了。
她冷着脸说:“行了,您二老也不用再提了。”
“给我父亲治病是什么很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吗,我既然嫁给志宏,志宏也是我家的一份子,儿女敬孝,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?”
“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,我会带着晓云搬出这个家,以后再也不碍着你们的眼!”
……
这已经不是嫂子第一次说离开这个家了。
在更早之前,她和我哥初初结婚的时候,她就带着夏晓云来到了我们家。
她可怜的眼睛里带着哀求和泪水,明明已经是一家人了,却不肯进门说,非要跪在地上向我爸妈磕头。
“爸、妈,我求求你们了,就收留一下晓云吧。她实在是被我爸打得可怜,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冷眼旁观啊!”
“你们就行行好,给她一个住的地方就行,给她一双筷子就行。其他的再也不需要了。”
她哭的梨花带雨的,引得四周的邻居都悄悄打开门缝来看。
似乎有观众的加持,她哭喊地更加剧烈了。
我哥当年自然舍不得他的新婚妻子在外面哭泣,急忙把她扶了起来。
只是他没看到嫂子嘴角的笑,我爸妈却看见了。
我当时年纪小,却常常看到爸妈坐在一起沉思,接着又叹口气:
“家门不幸啊。”
夏晓云寄养在我家的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。
只是怎么可能像嫂子说的那样仅仅添双碗筷就行。
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,爸妈只好安排夏晓云和我一起住。
我哭闹着,不肯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。
嫂子劝了几句,见劝不动,就沉下脸来:“筱筱,你现在也十岁了,怎么这么不懂事。”
“晓云也算是你妹妹,把房间让给妹妹住怎么了?”
“我怎么不知道筱筱还有个妹妹?”
我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,责备嫂子道:“筱筱都没比晓云大几个月,你怎么对孩子这么没耐心。”
我哥刚结婚不久,平日里疼老婆疼的不行,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。
他甚至没反驳过嫂子一句。
可就是这句埋怨的话,让嫂子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。
“你妹妹就是金枝玉叶的,我家晓云从小在农村长大,自然是比不起的。”
说完就夺门而出,留下我和我哥面面相觑。
我哥看了我半晌,也无奈扶额说:“筱筱,你也懂事点,别让哥难做。”
我把我哥这句话记得很清。
后来的我对于嫂子都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惹得她哪里不开心,影响哥嫂之间的感情。
可是我不找事,不代表夏晓云不找事。
来的第一天,她就躲在角落里,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。
活像小说里的可怜女主。
她对着我爸妈叫了一句:“爸,妈,谢谢你们收留我。”
房间里的人,除了他们姐妹俩,眼睛都恨不得瞪出来。
哪里这么多戏啊。
就寄养住在家里而已,怎么就喊爸妈了。
嫂子表情没什么变化,反而是我妈严肃地说:
“晓霞,你该好好跟晓云说的,她有自己的爸妈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别来碰瓷。
嫂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头对夏晓云说:“晓云,别瞎叫,喊叔叔阿姨。”
夏晓云的双眼顷刻噙满了泪水,似乎不相信为什么我爸妈没有折服在她的楚楚可怜之下。
“我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跑了,我爸从小把我打到大……他们都不是我的爸妈,我不想认他们做爸妈……”
嫂子一听这话又流下了眼泪,边哭边把夏晓云抱在怀里:
“我可怜的妹妹哟。”
“爸妈,你们就同意晓云这么叫吧。”
话说到此,哪还能拒绝呢。
况且刚新婚,要传出去指定变成恶婆婆欺负儿媳妇的戏码。
我妈只好无奈点头答应。
我站在一旁,不甘心地看着,十岁的脑袋想破了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变成了别人的爸妈。
而这一切,都只是刚刚开始。
夏晓云搬来了我的房间后,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,一步一步地准备自己的网。
她甚至向爸妈提议要把姓改成林,真正的变成我们家的一员。
但被爸妈委婉地拒绝了。
接着,她又把目光瞄向了我脖子上的玉坠。
“姐姐,我可以戴着玩玩吗?”
我讨厌她眼睛里无时无刻都透露着无辜。
年龄太小,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刻意地让人厌恶。
我拒绝道:“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全家去寺庙里求的护身符,不是拿来给你当玩具的。”
“全家”、“寺庙”、“护身符”。
每一个都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词语。
有那么一瞬间,火焰快要吞噬了她的眼睛,却又马上熄灭。
“是吗?”她笑了笑,“我也想要一个来着。”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没想到在饭桌上,她又重新提起。
“哥哥,我看筱筱姐脖子上的玉坠很合眼缘,听说是你和爸妈去寺庙里求的是吗?”
哦对,她从来不叫哥哥为“姐夫”,而是跟着我一样喊。
我哥和爸妈对视了一眼,斟酌开口:“是的,怎么了吗?”
夏晓云低头,轻轻地笑了一下:“我只是觉得很喜欢,全家一起去求护身符这件事,光听起来就好幸福。”
嫂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。
我时常觉得这两姐妹的情绪像是水龙头一样,说开就开,说关就关。
“晓云别伤心,咱们全家跟你一起去求一个行吗?”
这句话说得太过巧妙。
她们像是唱双簧,一唱一和道:
“真的可以吗姐姐?”
“当然了,我们可是一家人啊。”
“啪——”清脆的筷子撞击碗面的声音阻挡了两姐妹的继续表演。
我爸冷冷道:“全家?什么全家?”
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爸爸平日里很少管事,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妈妈和她们打交道。
夏晓云也试过在深夜里做夜宵给应酬完的爸爸,可不管怎么讨好,都无济于事。
嫂子也冷着脸:“爸这意思是不想跟我们去求一个护身符吗?”
“什么跟你们,”我爸不留情面开口,“是我们,不想跟你去求,别弄乱了主次顺序。”
嫂子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,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“您家女儿就是宝贝,我家晓云就不是宝贝了是吗?既然你们全家可以为她出生去求一个,现在再去求一个又怎么了?!”
“夏晓霞你给我闭嘴!”我哥怒道,“你怎么跟我爸说话的!”
“你既然想要这个玉坠给你妹妹,你就自己去求,拉上全家干什么!况且筱筱已经有了一个,晓云再带一个,像什么样子!你是不是就是看不惯筱筱有的晓云没有?”
“晓云出生在你们家难道是我们的错吗?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我们对她不好!”
我哥说完就直接扭头进了卧室,重重地摔上门。
在嫂子看来,他第一次地埋怨是因为我,第二次的怒吼也是因为我。
她看向我的眼睛已经带上了责备和讨厌。
夏晓云被吓得直哭,边哭边喊着:“姐姐我不要护身符了……你别和哥哥吵架……”
我和爸妈没有理会她俩,各自收拾好东西进了房间。
嫂子也是拿捏了我哥的软脾气,打定主意认为我哥会和她道歉。
可谁知都过了三天,道歉的意思还是没有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