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长姐同时重生了。
前世长姐贵为王妃,可却新婚夜死了相公,新嫁就成了寡妇。
而我嫁了个落榜书生,最后成了诰命夫人。
更难得的是,我那夫君独宠我一人,不纳二色。
长姐怨恨,在深夜烧了我的院子。
再睁眼,我和长姐回到当初提亲时。
她握住落榜书生亲手做的木簪,留下王府送来的玉如意。
我看着她得意的笑容,垂下眼帘。
那要命的“钟情”,我再也不想要了。
长姐摩挲着那被打磨光滑的木簪,满脸笑意。
她有些炫耀,又有些忌惮的看着我。
她的目光含着打量,大概是想看我是不是也换了个芯子。
我避开她的目光。
只做当年那样,懦弱怯怯,只敢看着脚尖的样子。
她终于放心,随手把王府送来的玉如意塞到我怀里。
用的力气太大,还把我搡的后退了半步。
我下意识紧紧握住玉如意,绷紧的手指落在长姐眼中,被她捂着嘴嗤笑。
“那不过是人家库房里随意拿的玩意儿,妹妹还当宝贝一样握着,果然是小娘养的,就是小家子气。”
我没有应声,反而是一旁的父亲皱着眉毛呵斥她。
不过,不是呵斥她嘲讽我,而是让她同我交换。
“皎皎,把那簪子放下,那是我给你妹妹定的婚事,你不要胡闹!”
他说话的时候,甚至都没有看我。
我父亲是丞相,位高权重。
所以才有王府前来求娶他的女儿。
虽然王府没有指名娶哪一个,但在父亲眼里,他的嫡女是皎皎明月,自然才能做金凤凰。
而我,一个不受宠的通房丫鬟生的庶女,刚好用来拉拢他看好的青年才俊。
我的长姐——何皎皎,她咬着下唇,羞恼跺脚。
“爹,我不喜欢那个九王爷。”
父亲自然不同意。
落榜的农家子,他再看好,也不值得他搭上一个嫡女。
何况不打招呼,就嫁个庶女给王府,那不是结亲,是结仇。
可长姐拉住他,附耳说了几句话。
父亲皱起眉头。
“果真?”
长姐面色笃定,信誓旦旦。
父亲沉吟半晌。
“要是如此,却不能把你推进火坑。”
他转头看着一旁捧着玉如意的我,神色淡了下来,不过不再提让我和长姐交换的事情。
只是告诫我,字字带着压迫。
“皎皎心善,才轮得到你有这样的好婚事,你该心里记着你长姐的恩情,日后粉身碎骨,结草衔环才能报答。”
我心中冷笑,好一个心善。
面上却恭顺的应下。
是啊,这样的好婚事,真是要多谢何皎皎嫌弃。
就是不知道她费心抢来的夫君,也能让她如愿以偿。
何皎皎的母亲早逝。
父亲溺爱她如同珍宝。
他一心给他唯一的嫡女最好的。
所以前世那柄玉如意,被父亲亲手递给长姐。
我抢不到,也没资格抢。
而今生他同意自己的明珠嫁给一个穷书生,唯一的愿因就是,九王爷快死了。
前世何皎皎十里红妆嫁进王府,却连九王爷裴弦的面都没见到。
那天晚上,九王爷裴弦就死了。
而那时她才知道,只是王府的老太妃听信道士的冲喜之说,才来我们府里提亲。
可到底是病急乱投医。
何皎皎的喜事,一夜成了丧事。
这样的事,从小受宠的何皎皎怎么受得了?她在灵堂之上,一身嫁衣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老太妃骤然失了儿子,又恨自己糊涂,害了个好人家的女孩儿。
见何皎皎一闹,急火攻心,竟撒手人寰。
这下何皎皎有理也成了没理,皇上发怒,下旨不许何皎皎改嫁。
还指了两个嬷嬷,看着她,不许她出门一步。
她成了板上钉钉的王妃。
可王府里,也只有她一个王妃。
她苦苦熬了三年,却在第三年,听说我的夫君魏令安接了父亲的职位,成了当朝最年轻的丞相。
而比这更有名的,是当朝公主对他一见倾心,想要下嫁,却被他拒绝。
魏令安直言心中只有妻子一人,绝不会纳二色。
长姐听闻,以死相逼,邀我入王府。
可我却没去。
还是魏令安写了帖子,说我有孕,不宜外出。
长姐恨的发狂。
她趁着嬷嬷睡觉,跑到魏家,一把火点燃了整个魏家。
她恨的声声泣血。
“你凭什么夫妻恩爱,子孙满堂?!”
“去死!我得不到,你也不能得到!”
她恨到想杀了我。
却不知道,在那场大火之前,我就已经死了。
我成了一缕魂魄,看着她癫狂大笑,然后在巡逻的侍卫来之前,自尽而亡。
她直到死,都以为魏令安是天下难得的好夫君。
却不知道,我是宁可进王府守寡的。
出嫁那日,何皎皎穿着大红嫁衣,戴着翡翠黄金,颈间璎珞耀眼夺目。
她带着十里红妆,嫁给了她心中最完美的夫君。
而我同样被一路的喜乐送进了王府。
九王爷裴弦病重,我同一只公鸡拜了堂。
然后就被送进了屋里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一股散不去的药味。
我看着红盖头下,我自己绣的鸳鸯鞋。
鸳鸯交颈。琴瑟和鸣。
而我却在平静等待我的夫君咽气。
我出神时,忽然听见身后微小的声音。
“水——”
我下意识揭下盖头,转身看去。
病床上躺着一个满面青白的青年,他生的很俊郎,唇无血色,仿佛一碰就碎。
就当我以为刚才那一声是幻觉,他却用指尖勾住我的嫁衣。
“水——”
我僵在原地。
心里忽然想:
他前世不会是渴死的吧?
我垂眸看着他,他眉头蹙着,只剩一口气。
救还是不救?
理智上来说,我是不愿救的。
前世种种,都告诉我男人靠不住。
他活着,我能不能当个太平王妃还未可知。
他死了,我只要装着温顺,就能博得老太妃的好感,一生吃喝不愁,总是有的。
更何况,老太妃此举,同骗婚有什么区别?
她的儿子是人,想来无辜嫁进来冲喜的女儿便不是人了。
赌气些想,既如此,就该让裴弦去死,叫老太妃也尝尝锥心之痛。
可我却忍不住想起前世的自己。
前世我死之前,那样想活。
我感受着自己胸腔的疼痛,感受光明一点点消散。
而害死我的人,站在我的床前,漠然看着我死去。
裴弦,是不是也想活着?
而我,是不是也成了他那样的人?
我伫立好一会儿,叹了口气。
罢了。
我转身倒了一杯温水,送进他的嘴里。
看着他无意识的吞咽,我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脸。
“滴水之恩,你要是活下来,可要记得涌泉相报。”
裴弦没像话本里一样,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,同我一见钟情。
但他也没死,只是呼吸起伏更加微弱。
他就这样危在旦夕,苟延残喘。
回门那日,他这个样子自然不能陪我。
但因为我乖巧温顺,老太妃也心有愧疚。
老太妃倒是亲自陪我回门。
她品阶高,是亲王太妃,父亲都要在门口行礼。
何况父亲身后的何皎皎。
她跪在地上,眼神带着嫉恨。
可很快,她看向身边的男人,眼神里又有着得意和甜蜜。
而那个男人不是魏令安又是谁?
他正没规矩的抬头直视我,眼中还有着令人不快的打量和惊艳。
甚至我下车时,他还往前一步,似乎要同我说什么。
只是被身边的何皎皎拽着,他到底没凑过来。
只是站在父亲身后,自以为隐蔽的看我。
我躲开他的目光,去了一旁。
而老太妃在同父亲在说话。
何皎皎趁着这会儿,凑到我身边坐下,压低了声音。
“守寡的感觉如何?”
我勾了勾嘴角,在她诧异的目光里霍然起身。
老太妃和父亲看过来时,我已经眼眶含泪,气的浑身发抖。
“长姐,你为何咒我夫君早死?!”
何皎皎瞠目结舌,满堂一片死寂。
老太君缓缓放下茶碗。
“咔哒”声惊得父亲额头落下一滴汗。
他陪笑打着哈哈,老太君却抬眼看着何皎皎。
“原是我老婆子讨人嫌了,丞相要杀要剐,倒是尽管招呼。都是为人父母,何必朝着老婆子心窝子捅?”
父亲被质问的一声不吭。
何皎皎结巴着狡辩。
“我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忽然越众而出,上去便给了何皎皎一耳光。
她被打的侧过头,反应过来时,脾气便忍不住要还手。
却被嬷嬷一声厉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