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回家,我看见我爸杀人。
他杀死了邻居两口子,还伪造了现场。
因为邻居对我性骚扰。
警察询问时,我撒了谎。
下班回家,我看到我爸杀人。
他捅死了邻居,又勒死了邻居老婆伪造了现场。
我不知所措。
甚至,想到了报警。
可拿出手机那一刻,我犹豫了。
他是我爸呀!
邻居夫妇欺负他十几年,这次在他头上浇了粪,我爸才冲动动了手。
我爸是方圆十里公认的大好人,下河救过两个孩子,而邻居夫妇平时恃强凌弱,死了众人都拍手叫好。
况且我爸病情加重,已经去世。
我不能让我爸死了,也背着杀人犯的罪名。
于是,我对警察撒谎了。
可现在我被带到审讯室,之前办案的李警官冷笑着把凶杀案的照片摆在我眼前,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。
照片里,邻居许文德胸口插着水果刀,手臂有几道抓痕,他老婆刘慧吊在横梁上,死状惨烈。
大门反锁,窗户有铁栏栅,仅有的两把钥匙,一把放在茶几上,一把在死者刘慧的口袋里,造成了一起密室杀人案。
再度看到这伪造好的案发现场,我张了张嘴,眼中被慌恐填满。
有那么一瞬间,我觉得李警官已经把我看透了。
“李警官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判定刘慧杀了许文徳之后自杀了吗?你又给我看这个干什么?”我强作镇静地问。
他吸了口游荡四周的空气,眼神一闪,猛然抬头。
“孙芳,你上次撒谎了。”
我右手缠着绷带的手掌,猛然一紧。
没等我开口,李峰接着道:“记得上次我问你什么吗?”
第一次上门调查时,他问我案发当晚在哪里。
我回答在家里照顾我爸。
接着又问我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有没有听到隔壁的动静。
我说听到她们夫妻吵架吵得很凶。
“你说在家,可是有人看到你九点多的时候,行色慌张地从外面回来。”他目光审视。
我心跳加速,没有想到他没有怀疑我爸,反而认为我是凶手。
也是,在他上门询问后的第二天,我爸就病逝了。
他只能怀疑我。
我想了想说:“我感冒了,出去买药,当时我爸一个人在家,我放心不下,而且你说过,许文德夫妻的死亡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之间,我根本就没作案时间。”
想来李峰已经调查过,他点点头,认同我的回答。
随即,他话锋一转:“那有没有可能你杀人后,利用些手段加速尸体的死亡时间?”
“或者你回家后,再出门作案。”
“没有。”
这种像审犯人一样的追问,让我一瞬爆发。
“李警官,注意你的语气,我不是犯人。”
“你慌了。”他突然笑了起来。
“据调查,你跟许文德起过几次争执。”
“而且,在刚才我发现了件更有趣的事。”
顿了下,他眼神变得尖锐,仿佛能洞穿我心里的秘密。
“死者身上遗留的香水味,跟你的一模一样。”
香水味?
我瞳孔微缩,马上敛下眼皮。
“那又能说明什么?喷香水的女人多得去了。”
“你还想撒谎?”李峰沉下脸:“这款香水刚在国外发行,国内还没有销售。”
“你又是刚从国外回来的,综合这些证据,你...嫌疑很大。”
“香水也有可能是别人从国外代购回来的。”我弱声辩解。
“这个解释你自己信吗?”他嗤笑:“刚好有人代购,又刚好那人跟许文德有仇?”
“还不老实交代。”
这个理由,傻子都不会信,更何况他。
我苦涩一笑。
许文德身上的香水味确实是我留的。
几年前我爸做了心脏起搏器,身体每况日下。
2017年7月25日。
我从国外回到老家照顾我爸,才得知离家这八年,邻居许文德经常借故欺负他。
我爸是个数理老师,古板却也老实,面对许文德的欺负,只能忍气吞声。
回来第二天,许文德家阳台的衣服被风刮落,掉进我家门口的水洼里。
本是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,谁知许文德竟把责任都推到我爸身上。
冲进门就大骂,我爸是斯文败类,黑心的蛆。
我爸教了一辈子书,视名声如命,听到这样的辱骂,当场气得捂着胸口喘不上气。
我上前跟许文德理论。
看到我时,他黝黑的脸透着淫秽,借着争执故意用手蹭我的胸口。
最后还是我爸这个教书先生拿起菜刀才把他赶出家里。
接下来几天,对我动手动脚似乎成了他的习惯。
尽管几次都被我爸拿刀追到家里,但还是恶性难改。
我知道再这样下去,我们父女将永无宁日。
于是我设计往许文德身上喷香水,然后,以小三逼宫的口吻往他家门缝塞纸条。
引起他和刘慧夫妻不合。
这样他就没有心思再来欺负我们父女了。
案发当晚,我买药回来,路遇醉酒的孙文德,我又一次在他身上喷了香水。
临近十点的时候,我在家听到隔壁的许文德和刘慧发生剧烈争吵,直到某一刻,吵架声戛然而止。
“我真的没想到,他们夫妻会闹到这种地步。”到了这地步,我只能咬着牙,隐瞒下去。
“我问过其他人,他们夫妻确实吵得很凶。”李峰点点头:“根据现场反锁的大门和水果刀上的指纹,以及刘慧脖子上只有一条勒痕,确实很像刘慧捅死孙文德后,畏罪自杀。”
“但是...”他陡然起身,双手撑着桌子,脸靠得我很近。
“我们从刘慧遗留的手机,发现她出轨了,试问一个不爱他老公的女人,怎么会因为别的女人的香水味而杀夫呢?”
声如雷霆,惊走窗外树上的飞鸟。
我放在桌下的手,紧紧掐进大腿。
沉默良久。
我轻声说:“人心难测,你又不是刘慧,怎么知道隐藏在人性下的自私和肮脏。”
李峰怔然,张了张嘴,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这案件子真是错综复杂啊,到底是自杀,还是他杀,如果他杀,凶手杀人后又怎么从反锁的房间里离开呢?”
“难道凶手有备用钥匙。”
嘴里说着这话,他视线没有移开我半分。
听出话中的试探,我讥讽:“去镇上打钥匙一来一回就要半天时间,许文德夫妻是傻子吗,钥匙丢半天会不知道?”
“何况我们两家关系本就不好,要偷到钥匙就更难了。”
李峰深深皱起眉头。
他瞥了眼我绑着绷带的手掌,像是想到什么。
“你手掌是怎么回事?”
“烫伤。”
“拆开看看。”
我已经没了耐性,一把扯开绷带,掌心的伤口发黑,流着脓水。
“这伤是在许文德夫妻死后烫到的,第一上门询问时,你应该没有看到我受伤吧?”
或许意识到,这跟案情无关,他尴尬地点了点头。
等了片刻,也不见他说话。
“李警官,我喷香水不算犯罪吧?”
他犹豫了下:“不算。”
“那我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,我还要回去办我爸的葬礼。”
强撑着回到家。
紧绷的神经,一刹断开,我的身体如筛糠哆嗦起来,还好李峰这次针对的是我,没有怀疑到我爸身上。
但是再这样调查下去,我爸杀人的事情,或许就瞒不住了。
我爸火化这天,李峰再度找上门。
我知道该来的始终躲不过。
我让他等我送完我爸最后一程就跟他回了警局。
审讯室还是跟之前的一般无二,只是多了些阴冷。
“许文德夫妻是他杀。”刚坐下,他就这样说。
我的神经再一次紧绷。
“你真的很聪明。”他目光,直直刺向我:“上次你故意说两家关系不好,很难偷到钥匙,成功地把我的目光引向能轻易偷到钥匙的人。”
“扰乱了我的查案路线。”
这次的审问节奏,极具压迫感,我压下惊慌。
“我只是陈述事实,并没有扰乱警方查案的意思。”
李峰根本不理会我的解释:“可你还是千虑一失,在我们重新审问刘慧的奸夫时,他告诉我们,刘慧打算跟许文德离婚,跟他在一起。”
“所以我们更加确定,刘慧不会因为香水味杀夫。
“他还说了一个秘密。”他神情开始复杂:“刘慧告诉他的,关于你九年前的秘密。”
我望向他,恐惧蔓延。
“九年前刘慧和许文德对你做的事,你应该没忘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