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收到南体的录取通知书,想第一时间找裴珩知报喜。
他的卧室门开着一条缝,电话声音外放。
「录取名单里我只看见了梁迢迢,没见你名啊?」
裴衡知咬着烟,慢条斯理道:「我压根就没报,以后打算进职业队去打电竞。」
「那你真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去那狼多肉少的地方?」
他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移动,嗤笑一声:「你要不放心,就去把人追到手啊。」
我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地大脑一片空白,捏着那份录取通知书,怎么也迈不动脚。
我浑身冰冷,屋里空调开的那么足都没觉出来一点暖意。
眼眶发酸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。
看着房间里裴衡知的侧脸,心脏似乎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得血肉模糊,连呼吸都疼。
那些未曾说出口、深埋于心的爱意似乎因这两句话被生生剜了出来,只剩下痛得滴血的伤口。
我手指关节捏的发白,确认眼睛不红了才推门进去的。
裴衡知完成了一波精彩的绝杀,屏幕里全是给他喝彩的。
他听见动静侧头看了一眼。
发现是我后语气自然熟稔。
「客厅有水果,切好的,柜子里有我新买的零食。」
我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,淡声说:「我的通知书到了。」
他愣了一下,似乎在想找什么样的合理借口搪塞我。
裴衡知眼神不经意落在我的通知书上,而后瞬间移开。
「恭喜啊,迢迢。」
他什么都没解释,只是苍白无力的对我说了一句恭喜。
我不肯死心:「你的呢?」
他沉默不语。
我没忍住红了眼眶:「你的通知书呢?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南体吗?!你分数线够的啊,你为什么没被录取啊。」
「是你说想报南体的。」
他想伸手为我擦眼泪,我躲开了。
「迢迢,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,我去当职业选手,一场比赛可以挣到普通人十年挣不到的工资,我不想赌那几年而后浑身伤病的退役。」
所以就要一声不响的抛弃我是吗?
原来他称之为理想的东西,就这么容易被放弃。
被放弃的不止他的理想,还有我。
「迢迢,我们走的路不一样,但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。过年过节的时候不都要回来吗?」
我望着他,只觉得眼前这个辩驳的人陌生无比。
如果可以,我真的希望以后不会见面了。
半夜,他在酒吧喝的多了,给我打电话。
我沉默地握着手机。
裴衡知声音含糊不清:「乖乖,我喝的有点多,回不去,能来接我吗?」
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和姑娘的娇笑。
「裴哥,你让人小姑娘接你!你也不怕人遇到危险?」
裴衡知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:「梁迢迢是练体育的,她一米七一身肌肉,怎么可能有危险?!」
我心脏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。
什么都没说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以往他喝多的时候,无论我有什么事都会放下,去找他,接他回家。
我怕他出事。
可他从来没担心过我。
甚至现在还当着他那些朋友的面这样讽刺我。
可能他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,只是今天才借着酒劲说出来而已。
就在接到裴衡知电话的前一秒,我刷到了校花的朋友圈。
她在我们学校很出名。
和裴衡知一样出名。
裴衡知因为三年没人能撼动的成绩,她因为长得像小明星一样出挑的五官。
她发了一张照片——
她和裴衡知的照片。
或许知道我正在气头上,或许是他自知理亏。
或许身边有了新人,顾不上我。
那晚的电话过后,他再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。
那张照片里,
裴衡知眼尾泛着红和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姿态暧昧,靠得很近。
我望着那条朋友圈,倏然掉了眼泪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。
原来的我们,根本就不是这样的。
裴衡知在我五岁的时候搬过来的。
在别的小孩丑乎乎穿纸尿裤的时候,裴衡知就长开了,挺拔的跟棵小白杨似的,漂亮的很。
但他那个时候没我高。
我打小就颜控,喜欢漂亮的,抓住他不肯松手。
说要娶他回家当媳妇儿。
他被我弄得脸红。
后来我妈喊我回家吃饭的时候,我也不肯松。
他点了头,我才松的手。
裴衡知就这么被我拐回了家。
他妈来接他回家的时候,我已经给他盖好了红盖头。
他妈妈笑得差点喘不过气。
他攥住我的手:「你我是拜过天地的,以后我一定保护你。」
我总是当着人面,媳妇儿媳妇儿的叫他。
裴衡知耳朵通红的叮嘱我,要我在外人面前叫他哥哥。
说媳妇是私下喊的。
等长大懂了事,想起以前,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。
后来我只叫裴衡知哥哥,巴不得他赶紧把这件事忘了。
裴妈妈打趣的提起这个事,我羞得满脸通红,裴衡知就拦着他妈妈,不让她再说,说给我留点面子。
那个时候他温柔体贴的不像话。
放学的时候,有男生在半路上堵住我,向我表白。
昏暗的楼道里,他举着情书磕磕绊绊地说喜欢我。
我看着他,眼前却出现裴衡知的模样。
如果裴衡知举着情书在我面前,只是想到这里,我便开始脸红发烫,急忙摇头将这个即将要失控的想法甩出去。
我委婉的拒绝了那个男生,说我现在不想早恋。
可他恼羞成怒的攥住我的手腕,要我答应。
不然就不放我走。
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裴衡知从天而降,一脚把他踹了出去,将那封情书扔在了他身上。
「让我再看见你缠着梁迢迢,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!」
他低着头,耐心的给我擦眼泪。
「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家,原来是被绊住了。」
「好了,不哭了。」
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,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。
委屈地不行。
「乖,咱们拜过天地,心有灵犀,无论你遇到什么事,我会立马出现,然后一直保护你的。」
或许是他语气太过自然,或许是那晚的昏暗的路灯过于暧昧。
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。
他捏了捏我的脸,半威胁半哄:「幸好你没答应他,不然我就告诉阿姨,你要敢早恋,她肯定打的你下不来床!」
我对他发誓不会早恋。
裴衡知也因为那一脚付出了代价,被老师拎到国旗下作检讨。
写了整整两大张检讨书。
他怕我再遇见这种事,就每天上学放学跟着我一起走。
我晚上有芭蕾舞的兴趣班,他就在旁边等我。
眼睛一直盯着我看,眨都不眨。
我被他看的羞红了脸,他才挪开视线。
少年的爱意炙热,那一句拜过天地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。
我迟钝,终于察觉到在我心里,裴衡知和别人不一样时,他却变了。
他打球受伤,我给他送创口贴,他会快速收起来。
被他兄弟撞见,打趣他,「童养媳又来关心你啊?」
裴衡知皱着眉,凶巴巴的赶我走。
就连上学放学也不等我了。
后来他直白的明说,他说他嫌我烦,要我别操那么多的心。
那是一个周末。
裴妈妈和裴爸爸要出差。
裴衡知说同学约了他出去,如果裴妈妈问起来,就让我说他在我家。
裴妈妈一直很喜欢我,自然想不到我会对她撒谎。
我犹豫不决,可架不住裴衡知一直求我。
后来我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,裴衡知在台球厅里,捏着烟,周边烟雾缭绕。
脚下是数不清的空酒瓶。
我担心,去找他。
可碰到了喝多的醉汉,我被吓得直哭,不敢上去。
我给裴衡知打电话,他直接挂断。
我妈来接我的时候,看到了正从门口出来的裴衡知。
他脸色难堪了一瞬间,立马就接到了裴妈妈的电话,让他滚回家。
我从来没见裴妈妈发那么大的火,隔着手机我都能听见她在骂什么。
他盯着我,眼神冰冷,他以为是我把我妈带过来的。
他回了家之后,手机上给我发了消息。
说以后绝交。
他不需要这种烦人多管闲事又操心的朋友。
我委屈地蒙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,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。
裴衡知看着我的样子,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。
排队买了小蛋糕哄我。
他站在我家窗外,举着,说我不原谅他,他就不走。
我心软了,接过了他讨好我的礼物。
后来他走了体育,问我要不要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