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恶心景湛装圣人讨姐姐喜欢,所以故意缠着折磨他好些年。
他亦恨我污他清誉,骂我是贱人,让我滚。
可我偏要勾引他,给他下药,逼他娶我做世子妃。
他总说,「你不配提你姐姐。」
「你们萧家人都该死。」
如他所愿,我真的死了。
可那日漫天雪地被鲜血浸透,景湛却抱着我枯竭的身体,哭得像一条丧家疯狗。
「萧洛妍,你说得对,我才是贱人,我才是那个最下贱的烂人!」
我爹是盛国有名的大贪官,人人憎恨的奸相。
身为奸臣之女。
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可偏偏这样的我喜欢高调追着景湛。
赶走所有对他有想法的女人,所以我在盛京的名声更臭了。
景湛是忠庆王府唯一的后人,素有清贵恭谦盛名的天之骄子,自然对我避之不及。
于是我为他学琴,奏与他听,他便嫌弃的皱着眉摇头。
「靡靡之音,不堪入耳。」
我入教坊习舞,跳给他看,他便当众摔杯。
「自轻自贱,俗不可耐。」
后来我干脆故意扯松领口撞进他怀里。
意料之中,他一把将我推开。
可这次他却蜷紧了双手背过身去,红了脸,慌了神,干涩了喉尖。
「滚!」
这般模样,分明是动了情。
没想到景湛竟喜欢这么赤裸的勾引。
我满意勾起唇角,从身后攀上他的腰。
「景湛,你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贱么?
日日装什么情种圣人,我都差点以为你此生真对我姐姐忠情不二了。」
怀里本还燥热的身子瞬间僵硬。
就像是被触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。
温润公子终于撕下面具。
景湛猛地转身狠狠掐上我脖颈,声音嘶哑。
「你不配提她!」
这般做派,哪里还有什么清贵谪仙的影子。
我笑,「景湛,承认吧,你喜欢我。」
「你在做梦!」
看着他暴怒的模样,我愈发觉得好笑。
姐姐你瞧,他可不就是心虚么。
他啊,明明对我很受用,却总是不敢承认。
明明不是你喜欢的那种清朗才子,却总是装出圣人模样讨你欢心。
真恶心。
初秋的天。
空气干燥又渗着凉。
我那老母亲的骨痛之病又该犯了。
奈何我刚回府,手中的药还没来得及放下。
就被我的奸相爹叫去了书房。
「没用的东西,这么多年了,连个男人都拿不住!」
迎面飞来的茶杯刚好擦过我额角。
一阵刺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溢出。
有些疼。
还好习惯了。
我如往常般,提起裙摆,「扑通」往他面前跪去。
乖乖等待暴风雨降临。
可他却并不满意,猛地抬脚一步将我踹倒在地。
「你要还拿不下景湛,明年今日就去给你娘扫墓!」
看来景湛又在朝堂给他下绊子了。
这次的问题有些棘手。
五年前,姐姐死了。
也是五年前,景湛开始不择手段对付我爹。
因为姐姐是被我爹逼死的。
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冬日。
我爹给姐姐和景湛下了催情药,想要以此拿住忠庆王府的把柄,为他所用。
却不想姐姐是个轴人,她宁可脱了衣裳将自己泡在大雪里降温。
也不肯同景湛呆在一个房间里,坏了彼此名声。
她那样脆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大雪的冰冻。
那日之后便生了重病,再也没能爬起来。
回房我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。
我换了个松垮的发髻挡住额角的伤,然后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我娘房间。
不出意外的,她正一身伤躺在床上。
我默默给她喂完药,头也不想抬。
「娘,我带你走吧。」
「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?是不是你爹又骂你了?
他是你爹,说几句也是为了你好。你都多大人了,怎么还赌气?」
她语气热忱得好似被我爹打到一身病痛的不是她。
「你爹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。
娘出身贫贱,帮不上你爹。
如今你是你爹唯一的女儿,一定要好好报答他才行。」
嗯,好,罢了。
反正这么多年,这么多次,都是如此。
小时候我总是不懂,为何姐姐能做的事我都做不得。
直到无意中偷听到府里老妈子嚼舌根,我才终于明白,原来我的出生就是一个悲剧。
我娘是我爹还未发达时的少时妻,普通人家的女儿,什么都不会。
为了对得起她的夫君,她只好不断行驶自己唯一的能力。
替我爹生孩子,可惜好多年里除了姐姐他们一个孩子都没保住。
后来我爹废了不少心思,请大师做法请名医养身。
才终于让我娘保住了一个孩子。
自此我爹便日夜期盼能得个儿子承他衣钵。
却不想最后竟等来一个我。
所以他理所当然恨我,恨我娘。
立冬宫中宴请大臣及其家眷。
景湛这位适婚的如意郎君,被在场官员们灌了不少酒。
当晚宫中就传出景湛和我同宿一张床的丑闻。
自此盛京流传开来一句话。
「奸相之女不知廉耻,下药玷污清贵谪仙。」
景湛终究是在我爹的威胁下,不情不愿娶了我做世子妃。
瞧,姐姐没做到的事,我还是替她做了。
忠庆王府的日子并没有比相府好到哪里去。
毕竟逼婚世子妃也没有比不受宠的二小姐好听。
景湛亦恨我毁他一世清名。
大婚之后便一直对我闭门不见。
没多久,景湛就声势浩大的向迟太傅提亲。
要娶他的独女迟婉静做侧妃。
目送景湛带着一路长长的聘礼出门。
贴身丫鬟翠云不忍心疼我。
「世子也太过分了,这么急不可耐再娶,竟是毫不顾忌相府的颜面。」
我觉得可笑。
顺手将翠云手中给景湛准备的莲子汤倒在池塘里。
「大概景湛觉得他就该配迟婉静那样知书达理的人吧。」
嗯,姐姐不就是那样的么。
景湛和迟婉静大婚那日,忠庆王府热闹得紧。
礼来礼往祝福庆贺的人络绎不绝。
就好像迟婉静才是这忠庆王府的世子妃。
一大早景湛便差人送来消息,要我呆在院子里称病,不准出席。
可我偏唤来翠云给我画了一个艳丽的妆,穿上我最红的衫裙,带上最华丽的鎏金步摇。
踩着婚礼最热闹的时间出现在典礼上。
景湛要清贵名誉。
我偏要做那个污点扎他的眼。
我啊,就喜欢看他被撕掉面具后的心虚。
就想看看十四岁那年在镇国寺后山梅林里。
用自己的血染红白梅那个少年的真面目。
为了表现对迟婉静的宠爱,景湛特意许她婚礼穿了正红色嫁衣。
满堂红绸,一对新人郎才女貌,好看得扎眼。
我不喜欢。
于是我故意理了理身上艳丽到夸张的大红色华服。
肆无忌惮仰着头从景湛面前走过。
然后转头对上他眼底深深的怒意,勾起唇角,笑得挑衅。
很好,这下轮到景湛不高兴。
夜里大婚余热褪去,屋外静得连风声都没有。
只剩我自己的心跳声乱得叫我毫无睡意。
从床上爬起来,我找来几壶酒窝在窗边喝酒暖身。
却不想这酒越喝越冷,越喝越清醒。
月色冷得发寒,反倒叫我一人矗立这夜色间显得突兀。
我自嘲,「没意思。」
却不想突然一句嗔怪声传来。
「所以你就玩我找乐子?」
这声音?
是景湛。
我猛地转头,正好看见窗外月色勾勒出的谪仙身影。
真好看啊。
可他怎会在这儿?
「洞房出逃,世子怕不是有心无力?」
「萧洛妍,我有没有力气你会不知道?」
啊,这还是那个名扬盛京的大圣人景世子么?
怎么喝多了什么荤话都敢说。
花前月下,洞房花烛。
没想到景湛竟在和迟婉静的大婚之夜偷偷爬上我的床。
这又算什么?
借酒装疯?还是情难自抑?
看着景湛控制不住在我身上放纵的模样。
我勾起嘴角,双手如蛇般攀上他后颈,把脸凑到他耳边吹气。
「怎么,世子今日也被我下药了吗?」
话音刚落,胸口一阵剧痛传来。
好半天景湛才泄完愤松了口,将我甩开。
「少跟我玩什么手段,贱人。」
啊?
这算哪门子手段,愿者上钩么?
就像当初在皇宫那夜,我明明没给他下药。
只是趁着喝醉撩拨了他,他就发疯失了控。
如今他又主动来爬我的床。
却还是要装作吃了亏的模样,岂非比贱人还不如?
再醒来时,景湛早已没了踪影。
阳光洒进房间,将这个清晨染得格外有意思。
我掀开被子,从床上蹦到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