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救回一个小乞儿。
她为了当太子妃,勾引我的未婚夫,杀害我全家。
我被她卖进青楼,不堪受辱自尽而亡。
再睁眼,我回到了遇见她的那天。
我收回伸向她的手,转而拉起了她身边那个乞儿。
「小姐,救救我。」
兰湄儿再次向我求救时,我愣了神。
街上车水马龙,喧嚣纷扰。
她骨瘦如柴,病得不成样子。
与上一世的金贵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我是兰家嫡女。
兰家豪右势族,系钟鼎之家。
父亲又是两朝元老,深得皇上器重。
就连太子,也是因为同兰家结亲,才坐上了太子之位。
上一世,我在街上救下了兰湄儿。
将她带回兰府,让府医精心养着。
还派了丫鬟婆子伺候她,直至病好。
乞儿是连户籍都不配有的。
我却求了我爹为她冠上了兰姓。
留下她,做了兰家的贵仆。
享小姐待遇。
却不承想养出了个白眼狼来。
她顶替了我的身份,抢了我的未婚夫。
还将我卖进青楼供人凌辱。
兰家上下也尽数被杀,她连条狗都没放过。
我死时衣不蔽体,浑身青紫。
她却锦衣华服,风光无限。
直到兰湄儿再次出声,我才回过神来。
此时,她怯生生地跪在我马车前。
我睥睨着她,心中恨意丛生。
兰湄儿,这一世若没了我救你。
你还能飞上枝头吗?
我垂眸看她,勾唇浅笑,缓缓朝她伸出手。
指尖纤细莹润,一看就从未做过重活。
她的手上现在却生满冻疮,十指也是冻得通红,肿得看不了。
但是这一生,不会只是手的差距天上地下了。
我会是她此生都无法触摸到的阶级。
兰湄儿眼中的光猛得亮起来。
我轻笑一声。
手腕一转,偏向了一旁的那个更加瘦弱的少年。
她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我看她这副模样,心中缓缓出了一口恶气,放下帘子,扬声道:「带他回府。」
兰湄儿下意识追了我的马车几步。
我让车夫加快了赶车速度,她若爱追便追吧
可我再次向后看的时候,她已不见了踪影。
大抵是知道此次不成,又去拦其他马车了吧。
「小姐,这人怎么安置?」
侍卫来向我请示。
我看了那个脏兮兮少年一眼,漫不经心道:「先带他去洗漱一番,随便养在前院吧。」
我必然不会再让生人接近我家内宅。
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道:「小姐,这人好像正发着高热,属下摸着都烫手了,要不要去请府医来看看。」
我一怔,想起了上一世的兰湄儿。
她那时也是说自己发了高烧。
尽管后来府医到了只含蓄道「略感风寒」,可我还是如临大敌,比自己生病还要紧张。
而这少年却是真正的高烧。
侍卫以为我是不愿意,声音带上了恳求:「这孩子再不救,可能就要烧死了。」
我摆摆手:「那便去吧,让府医多仔细些,好生照料。」
那少年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我没看清,只记着他眼睛黑沉沉的,有点瘆人。
我待了一会,手上无意识地揉捏着衣角。
「小姐,夫人回来啦。」
我脸上绽出笑:「前厅呢吗?我去找阿娘玩。」
丫鬟宛诗犹豫了一下:「小姐,夫人带回来个姑娘。」
我心里一沉,忙追问:「什么样的姑娘,穿的什么衣服?」
我出门去时没有带着宛诗,她也认不出兰湄儿。
宛诗却说不出具体模样。
我急忙往前厅跑去。
一进前厅,我便看到了府医在为兰湄儿医治。
我心中咯噔一下,随即怒气上涌。
兰湄儿来了,府医也来给她看病了。
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。
我心里很是不安。
就算我没救兰湄儿,事情也并未改变。
我声音警惕:「府医怎么在这里,我方才不是叫他去看那个少年了吗?」
府医躬身。
「小姐,夫人这边说是病危,我就先过来了。」
我扫了一眼病歪在椅子上的兰湄儿,怒上心头。
「那个少年也是病危,还是排在她前头跟你说的,你怎么不去瞧?」
府医面色为难地看向我娘:「这……夫人?」
我娘微微讶异。
我向来脾气平和,她甚少见我这样言语激烈。
但在外人和亲女儿面前,她还是分得清的。
她才不会偏袒旁人,看了一眼兰湄儿,对府医道:
「先去瞧瞧那少年吧,这边去请医馆的医师。」
我看了兰湄儿一眼,转而问我娘「阿娘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?」
兰湄儿恰在此时低声咳嗽了几下。
她怯怯地看向我,眼睛里湿漉漉的,像只小崽。
若是前世的我,我定然会心疼这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。
但我已然知道了她掩藏在可怜外表下的真面目。
于是只是撇开了头,不愿再多看她一眼。
阿娘伸手将我拉到她身边,安抚地拍了拍我,声音轻柔。
「回来的路上看到她躺在地上,马夫下去一瞧,人都晕了,没法子,这就带回来了。」
阿娘以为我是吃醋了,含笑哄我。
「你若不喜欢,让医师看了病,给她些银钱送出府就是了。
「莫伤心,为娘永远只有你一个女儿。」
我鼻头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
上一世,我被兰湄儿暗害,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庄子上。
等我想方设法逃回来时,却看到兰湄儿伏在母亲膝头。
她代替我走完了本该属于我的及笄礼。
阿娘不知道内情,带回了人,我不怪她。
是兰湄儿诡计多端。
不过与其放任她在外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暗害我。
但不如放在我眼皮底下,晾她也翻不出花。
我叹了口气:「阿娘,这样吧,女儿房里还差个粗使丫鬟,她病好了就去我房里当差吧。」
阿娘一向疼我,又清楚我的性子。
便应了我。
我看了兰湄儿一眼,隐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惊疑。
我扬着唇角,抬高了声音:「等你病好了,就去我院里,勉强当个粗使丫鬟还是可以的。」
兰湄儿唇角紧紧抿了起来,眼中含着泪珠,活像是受了什么欺辱一般。
真是好笑。
她凭什么委屈呢?
这对乞儿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。
我刚回了房间,宛诗便问可要再见一下先前的少年。
我想也没想便挥手拒绝了。
「不必了,直接让他去前院,府医给他开药了吗?」
宛诗迟疑地看了一眼窗外。
「开了,不过,那人一直在外面等着您呢。非说要见恩人一面,当面道谢后,才肯离开。」
前世兰湄儿也是这么说的。
今生我再不信这种话,冷哼道:「让他进来,见完就让他走。」
他声音嘶哑,估摸是高热烧的。
「多谢小姐救命之恩。」
我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,只觉得他眉眼之间竟是有几分熟悉,于是坐正了身子问道:「你叫什么?」
「傅涉。」
我并没有印象,冷声道:「行了,见也见过了,你去前院吧,无事不要随意来这边。」
傅涉沉默着起来,转身出去了。
我收回目光,若有所思。
「参见小姐。」
我拿开盖在脸上的书,扫了一眼兰湄儿。
她已穿上了粗使丫鬟的衣裳。
我冷声道:「别站这了,干活去。」
兰湄儿咬了咬唇:「是,小姐。」
我看着她被吩咐着去浇水,刚看了两眼,宛诗进来了。
「小姐,太子殿下来了,夫人喊您过去呢!」
宛诗脸上满是欣喜,就知晓全府上下都对我这门亲事很满意。
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就提出退婚的原因。
我慢吞吞地起身,余光瞥见兰湄儿的表情有异。
心中有个震惊的念头。
难不成兰湄儿从这时起就开始对太子生出别样的心思了?
我心思一转,低身吩咐了宛诗几句。
宛诗面露诧异,但也没有多问,只去照做了。
我换了身衣裳,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院子。
不一会,宛诗跟了上来,附在我耳边低声道:「小姐,跟上来了。」
我心里冷笑一声,兰湄儿,这一世我亲自为你创造机会,你可要好好把握。
太子很是看中未过门的太子妃。
日日前来探望。
京中人都好生艳羡。
好在陛下还算信任太子,不曾起过疑心,还对此乐见其成。
有陛下带头,其他人更不敢多说什么。
我娘也就顺水推舟,偶尔会留给我们一些私下相处的机会。
我看到娘给我使了个眼神。
于是吩咐了宛诗,「宛诗你去扶阿娘回房休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