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妈要我姐去和村里的傻子结婚,我不仅没有阻止,还帮着他们要高价彩礼。
他们不知道,其实我姐才是他们的宝贝儿子,而我才是他们口中的「赔钱货丫头」。
我和我弟已经灵魂互换。
「死丫头片子,赔钱货。」
「你怎么还没死。」
我弟又替我挨打了,隔壁房间传来我妈咒骂的声音。
这次是因为老刘头那个傻儿子死了,我弟还没嫁过去。
我爹妈来气的原因——
我弟嫁活的,彩礼15万。
嫁给死的,彩礼1.5万。
荒唐,谁会嫁给死人呢。
我那个赌鬼爹,比我妈还生气,他再还不上账,牌室老板就要把我爸送去非洲做苦力。
他们俩把生活的不幸,傻子的死,都发泄在我弟身上。
曾经,被我爹妈混双打的那个人,就是我。
让我弟嫁给傻子,我也出了一份力。
我们家这么穷,我和我弟只能有一个人读大学。
如今,我成了男孩,我弟是女孩,他只能到年龄嫁人。
嫁给傻子,他们也不用有夫妻之实。
这是我给他想的万全之策。
等我去外地读书,我弟在傻子家生活,就当带个好大儿,也好过天天挨我爹妈的打。
万万没想到,刚要完彩礼,傻子贪玩,掉井里淹死了。
这15万彩礼,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谈下来的。
我那副好皮囊,被牌室老板相中了,要么我爸把赌输的10万还上,要么老板把我弟带去缅、北。
他现在是个女孩,去那,可就不是面对一个老公了。
四面楚歌,我弟哭着求我,让我帮他去找老刘头抬彩礼价格。
我们这么穷的村,要不是傻子有缺陷,谁家愿意出15万娶媳妇。
傻子这么一死,我弟的婚事泡汤了。
眼看我爹妈快把我弟打死了,我赶紧冲上前拦着。
「别打我姐了,打死了一分钱都没有了。」
我爹妈这才啐了一口,骂了句「扫把星」,罢了手。
我弟浑身青一块,紫一块,旧伤又添新伤,弱小无助地靠在墙角,一点不像从前耀武扬威。
那时候,我爸赌输了,喝多了就爱打我,我弟就坐在屋里写作业。
从没出来劝一句,他好歹是个男孩,哪怕他出来拦一下,我都不会被我爸打到左耳失聪。
我还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,给小祖宗做饭。
我弟使唤起我来,一点不客气,我成了这个家理所应当的保姆。
如今,风水轮流转,我弟住在我这副皮囊里,我的锅全部由他来背。
「张老板,您怎么来了。」
屋外传来我爸的声音。
这是债主上门了,我爸笑得一脸讨好。
我弟听见棋牌老板来了,哭着求我,「姐,你帮帮我想想办法,我不想去缅、北。」
我正思考着。
我弟见我不说话,弱声威胁,「现在是我的灵魂,你的身体,万一哪天我们换回来,你在缅、北的可是你。姐,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。」
「你给我时间想想。」
我弟见我没有以怨报怨,语气才温和些,「那怎么办?」
牌室老板虎视眈眈好久,这尊大佛,我也搬不动。
我准备去看看情况。
张老板正跟我爸谈着价钱。
「清清去了缅、北,那边包吃包住,都是陪客户吃吃饭的正经工作,你欠我的10万块钱就一笔勾销了。」
那边正经,国内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。
我爸觉得不划算,「我一个闺女养这么大,10万块钱可不够,嫁给老刘头他儿子还15万。」
张老板狠狠拿捏我爸,「老刘头的儿子已经死了,你看看方圆十里,你嫁闺女,哪家给你10万。」
我爸蹙眉为难,我妈也在一旁盘算。
看似是卖我弟,实际上就是卖我。
我全部看在眼里。
我爸最后一拍脑门,「要不……就这个价吧。」
张老板眉开眼笑,「清清去了那儿,努力赚钱还能存下不少,也好供小豪读大学。」
我妈不太高兴,大概是心疼老刘头儿子一死,少了五万。
张老板走后,我弟从房间里跑出来,跪在我爹妈面前。
他哭着求我爸,「我不想去,爸。」
见我爸无动于衷,他又看向平时最疼儿子的妈,「妈,你帮帮我,我嫁给别人也行。」
我妈只疼儿子,我弟现在披着女孩的外表,我妈自然一脸嫌恶。
「你嫁谁?还没嫁过去,让你克死了,真是丧门星。」
少五万块钱,我爸也憋闷,咬牙,「我说我为什么总输,就是因为家里有你这个扫把星,冲了我的财运。早去外面打工也好,让家里消停消停。」
我弟有苦难言,抓着我妈的衣角,「妈,我其实不是姐姐,我才是小豪。」
「我真的是小豪,我才是你们最爱的儿子。」
这样的话,我妈和我爸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。
从我俩灵魂互换后,我弟经常把这句话挂嘴边。
所以我妈的反应——
「我就说这孩子身上有脏东西,弄得家里鸡犬不宁。」
说着,我妈嫌弃地推开我弟。
第二天,我是被唢呐、敲锣的声音吵醒的。
我拉开帘子看着院里。
我弟一脸不情愿坐在一个红色圈里。
一个道士在那跳来跳去,他的徒弟在一旁敲锣打鼓,像是在驱邪。
我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去院里,我妈一把拦住我。
「别过去。」她神神叨叨告诉我,「你姐身上有邪气,所以最近总说他是小豪,请大师来给她除除心魔。」
我心里明白,压根没有邪气。
我弟一直在说真话。
但是。
谁信。
大师嘴里不知道念叨的什么,我弟烦地直皱眉。
忽而,大师一盆猪血泼在我弟身上。
我弟都快哭了,又气又恶心。
他刚想跑,就被大师的徒弟死死按在圈里。
我弟被那股血腥味恶心吐了。
我那副躯壳本就营养不良,骨瘦如柴,吐的都是黄水。
我弟的灵魂,我的躯壳,就好像我的人生一样,被困在那个圈里。
我努力挣脱,怎么也无法走出来。
大师一场法事下来,我和我弟灵魂也没换回来。
白花500块。
我妈并不知情,账单已经算在我头上。
大师临走前特别嘱咐,猪血要在我弟衣服上浸染一天,才能脱去,洗掉。
他身上穿的那件旧衣服,是我补了又补。
我和我妈提过好几次,每次我妈都很冷漠,「等你嫁到你婆家,让你老公买,闺女就是外人。」
我这个外人,只能衣服坏了,缝一缝;鞋坏了,就拿胶水再粘一粘。
如今上面沾了猪血,滑稽中透着悲哀。
吃饭时,我爹妈嫌弃这股猪血味,让我弟在灶火房吃饭,就没让他上饭桌。
我看着我弟坐在小板凳上,眼里流着泪,就着猪血难闻的味道,啃着干馒头。
尽管他平时也没对我多好,但是看见他这般模样,这不就是曾经的我自己吗?
兜兜转转,顶着这副女孩的皮囊,命运还是一样的。
我才发现,原本属于我的身躯那么瘦弱,骨骼清晰可见。
我妈怕我弟把床单、被子弄得都是血腥味,睡觉也让他在灶火房。
那天夜里很冷,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天气,我不知道我那副骨瘦如柴的小身板,是如何熬过漫漫长夜。
眼看着,距离我弟去缅、北工作的日子越来越近。
我除了想到让我弟逃跑,我也没想到多好的办法。
我把这些日攒的零花钱,打算给他当盘缠,结果我弟竟然吃了耗子药。
我妈知道,第一时间就给他送到赤脚医生那。
幸运的是,耗子药掺假了;不幸的是,我弟没死成。
这么一折腾,我弟输着液,也少不了一通骂。
「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,净给我找麻烦。」
「家里本来就不富裕,还得给你看病,你怎么没吃死。」
我弟只能躲在被子后面哭,他也挺想死的。
我妈揪着他的耳朵,耳提面命,「在你还没卖个好价钱之前,你再敢寻死觅活,我就让你去给那个傻子陪葬。」
我弟哭着说:「给傻子陪葬也好过去缅、北。」
「啪!」
我妈一巴掌扇在我弟脸上。
「你弟弟小豪还要上大学,你这个当姐姐的牺牲一点不是理所应当。嫁一个男人也是睡,多陪几个又能怎么样。」
我妈交完医药费,之后我弟写了一张欠条,上面借款人写着:李清清。
医药费2000元,驱邪费500元……
「按手印,等你去外面打工赚够了,记得还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