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带回一名孤女,非要给予正妻名分。
我劝道:“为大局着想,太子何不等我过门后,再迎柳姑娘进门。”
“好,届时孤定不会委屈柔柔。”
谁也想不到,这一等,等来的是太子心上人身死的消息。
等来的是我陆家被满门抄斩的噩耗。
重来一世,我绝不会再劝阻。
面对天家的询问,我跪伏在地:“凝之别无所求,只愿和太子解除婚约,成全太子和佳人。”
腊月二十八,宜团圆,不宜杀生。
我本可以喝完这碗不到十粒米的腊八粥。
但,萧焱等不及了,等不及找我报仇了。
扑哧——
尖锐的匕首刺进我的左胸,鲜红血液争先恐后地晕染白色囚衣。
“陆凝之,我的柔柔当时也这么痛苦吗?”
“你为什么要害她呢?”
“给你太子妃之位还不满足?那你想要什么? ”
“不,应该问你们陆家想要什么?”
胸口的疼痛由尖锐逐渐变得麻木。
我小心地呼吸,生怕动作太大肉和匕首再次摩擦。
“陆家世代忠良,守卫疆土,保家卫国。萧焱,这些你都看不到吗?”
“身为帝王,竟沉溺于儿女私情,可笑的是那女子竟不安分……”
“闭嘴,贱妇!”
萧焱听不得我侮辱他的心上人。
手中的匕首开始转动。
眯着的眼透出危险的光:“陆凝之,你们陆家就在下面团聚吧!”
“呃……”匕首打着转儿往里钻,千万根神经带来的痛苦都不及最后一句话。
我忍着喉咙里泛上来的血腥味,哀求:“……别动陆家……求你……”
“哼!”眼前人阴森一笑,“晚了,他们都在下面等你呢!”
呼——呼——
我满头大汗地捂着胸口直喘气。
伺候的春花听见声响,跑了进来。
“小姐,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?快喝口茶缓缓。”
两口热茶下肚,缓解了疼痛,也让我有力气开口说话。
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
“回小姐,刚到寅时。”
怪不得外面黑漆漆的。
“我今日不太舒服,早膳就不用喊我了。”
说完,我重新躺下准备阖眼补觉。
耳边传来春花犹豫迟疑的声音:“可是小姐,今天是您的生辰宴,咱们不能晚到的。”
生辰宴?
是了,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,也是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某些人的日子。
女子及笄礼颇受重视,更何况是当今太傅之女、战神将军之妹、未来太子妃呢?
眼前的场景和前世分毫不差:一样的隆重,一样的盛况。
我坐在椅子上,放眼望去这一切,脑子里不断回想接下来发生的事。
如若没猜错,萧焱和柳柔柔就要来了……
“小姐,太子来了,只不过……”
春花欲言又止。
但我已经知道了后半句——只不过把柳柔柔也带来了。
大庭广众之下,萧焱毫不避讳地牵着柳柔柔进入陆家大门。
两人浓情蜜意,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,惹得佳人娇羞不已。
“太子这是要做什么?今天可是陆家姑娘的生辰宴啊?”
“带这个孤女来岂不是在羞辱未来太子妃吗?”
“谁知道太子怎么想的?”
听着旁人的窃窃私语,我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。
柳柔柔人如其名,柳弱花娇,婀娜多姿,堪称一副好皮相。
但心思为何如此歹毒,害了我十万陆家军,害得我家破人亡!
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犀利,又或许是周边人的议论纷纷,柳柔柔突然松开萧焱的手,直奔我眼前,不停地磕头。
“陆姐姐,请恕罪,我不是故意来晚的。”
看,这精湛的演技如何不叫人拍手叫好?
若不是看透了这个人,说不定自己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傻,急急忙忙把人扶起来安慰一番。
眼前人跪了一会没听见我的声音,悄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,接着如被吓到了一般,更疯狂磕起了头。
磕吧,磕多少个都赎不了你的罪。
在“嘭”“嘭”的撞击声中,我置若罔闻地喝起了茶。
我不心疼,自有人耐不住了。
“陆凝之,你这是做什么?不就晚来了一会?”
萧焱连忙把柳柔柔拉起来,心疼地询问着。
“萧郎,是我有错在先,我得和陆姐姐赔罪。”梨花带雨地哭着,做状又要磕头请罪。
瞧瞧,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,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安上了罪名。
“陆凝之,别太过分了,大不了柔柔把太子妃让给你。”
什么叫让给我?
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,怎么还要让?
萧焱究竟明不明白太子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?
不,他不明白,不然不会血色漫天、枉死那么多人。
自己也是,究竟眼光得多差才能看上这个无脑之人。
啧,嫌弃自己!
“陆凝之,孤和你说话呢!”冲上前扫掉我手里端的茶。
“啊!小姐,烫着了没有?”
春花连忙拿出手帕擦拭我手里的茶水。
被这么一烫倒是从回忆中醒过神来。
“在座这么多人见证,我可说过什么、做过什么?反倒是柳姑娘一上来就请罪,仿佛是要败坏我的名声。”
我缓缓站起身,眼神冷漠地直视着不断缩在萧焱怀里的人儿。
“劝你收起你的小心思,在座都是世家子弟、大家闺秀,心里都明亮着呢。”
除了贵为太子的萧焱。
“呜——我没有,萧郎,我没有。”
我的话直击她的痛点,周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,她羞愤地辩解。
没等来萧焱的责骂,倒从耳边传来怒吼声:
“闭嘴,你算个什么东西,我家小姐说得不对吗?”
“天天哭哭啼啼,不知羞耻地勾搭着太子,和勾栏里的花娘有什么不一样?”
“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,就凭你想给我家小姐添晦气,我告诉你,我春花可不带怕的。”
“来啊,你过来啊!”说着,撸着袖子就要冲过去。
在她要下台阶的时候我连忙把她拉到身后去。
嘴角强忍着笑意,倒是忘了春花最为护主,上辈子没少骂这对狗男女。
整个庭院里鸦雀无声,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“管家,还不快请柳姑娘出去?我们陆家可请不起她。”
这句话如同小石子投入波澜无惊的湖面,打破这一寂静。
“不,我要跟着萧郎!”
“你干什么,陆凝之!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,粗鄙至极!”
“我家丫头说得哪一处不对?”
“你……”
“劝太子想清楚再行事,现在圣上也在,不如我们一同去请安?”
“你想做甚?”
“无甚,退婚而已。”
陆家历代忠良,效忠朝廷毫无二心。
陆家子嗣无论男女需得选文、武任意一项以备为朝廷所用。
比如大伯战死沙场,爹爹文采斐然,哥哥成了保卫疆土的战国将军,我则成了尽人皆知的才女。
前段时间太子要立一介孤女为正妻的消息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谁都知道,当朝太傅之女乃是钦定的太子妃。
太子这般作为不是给陆家一记响亮的耳光吗?
为了安抚陆家、堵住悠悠之口,圣上出席了这次的生日宴。
“凝之,无须多礼。今日是你的生日宴,可有什么心愿?”
“臣女谢过圣上。”
“自小至今,圣上和父兄不曾亏待臣女,凝之心中感激万分。”
“今日臣女斗胆请圣上恩准一事。”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“太子与柳姑娘两情相悦,臣女实在感动,愿意和太子解除婚约,请圣上恩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