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和其他小朋友说，我是他家的保姆。
面对我的质问，他说我又穷又懒，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。
还说爸爸厉害，全家都靠着爸爸养。
婆婆在一边赞同，乖孙说得对。
我哭了一晚上，终于认清一个事实。
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，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被看见。
既然如此，
我这个没用的妈妈，
也是时候放大家自由了。
“离婚吧。”
陈歌刚才班，他的皮鞋东一只，西一只扔着，脚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。
他把外套扔在沙发上，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。
“又闹什么？饭做好了没？我饿了。”
我坐在沙发上，看着他那好像怀孕五个月的肚子，和满面油光的脸。
结婚十年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仔细看过他了。
我们就像合租室友，是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。
我重申了一次。
“离婚吧，我没闹，我是认真的。”
陈歌看着我，像看笑话一样。
“离婚？孩子这么大了你离什么婚？”
“你整天吃我的，喝我的，住我的，你还闹离婚，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崔绒绒。”
原来如此。
怪不得儿子会那么说。
连陈歌也这么想。
“我没有吃你的，喝你的，住你的。”
“在有孩子之前，我有积蓄，我是为了照顾孩子和一家老小才被迫辞职，房子我也出了一半的钱，我不是寄人篱下。”
“我是这个家合法合理的女主人。”
陈歌把领带拽开，刚要说话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。
不等我们开门，婆婆就进来了。
一进来，就大着嗓门嚷嚷。
“吵什么？绒绒你又闹什么？三天两头的闹哦，谁家好媳妇儿像你一样啊？”
她一边数落，一边顺手收拾陈歌的臭鞋，挂上他的西装外套。
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自在。
当初嫁过来的时候，婆婆说他们老两口就住楼上，离得近又不住一起。
平时能给洗衣做饭，带孩子。
我信了，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有了另一对父母。
可是婚后前几年还好。
自从有了儿子，公公婆婆进我们夫妻的家，连门都不敲。
自己拿着钥匙就进来。
也是。
这是他们儿子的家，在公婆看来通家都是他们亲儿子的家产。
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。
陈歌像找到靠山一样指着我。
“妈，你看看她，不给我做饭，一回来就说要离婚。”
婆婆听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
“反了天了！你还要离婚！我还没说让我儿子把你休了呢！”
我笑了一下。
“你别这么大吵大闹的，既然看不上我，那就让你儿子和我离婚啊。”
陈歌摆了摆手。
“行了，你是钱不够花了还是怎么样？一会儿给你转两百，省着点花。”
陈歌一个月给我一千五生活费，包括一家三口的伙食费，水电费，孩子的兴趣班，一家的衣服，日杂。
都在这一千五里面出。
但凡哪个月我生个病，都要被皱着眉头打量。
好像我拿的不是一千五百块，是一千五百万一样。
这些年，我吵累了，也闹累了。
我一直觉得，为了孩子，这个家也能这么凑合下去。
可现在我发现，
也许爱孩子之前，我应该先爱自己。
就是我自己都不爱自己，所以全家都觉得我是个不值得珍惜的寄生虫。
陈歌最后也是上楼吃了一口。
吃完饭，他回来就进屋躺下了。
我说离婚签字，他就像没听见一样充耳不闻。
没关系，那就起诉离婚。
我看了下时间，儿子这会儿应该也放学了。
我穿上衣服出门接他，一出门就看见婆婆也正下楼。
“你干什么去？”
她横眉立眼的问我。
“接我儿子。”
婆婆立刻笑了一声。
“你可别去给天宝丢人，你看看你，破衣服破鞋的。”
“是啊，我不如你，你有老公儿子照顾，我没有，我老公一个月挣那三瓜两枣，就只能让我穿这破衣服破鞋。”
陈歌是她的心肝肉，我说她儿子，比说她还让她生气。
“吃现成的，穿现成的，你还挑拣上了！有本事你自己去挣啊！”
那不是正中下怀。
“好啊，我自己去挣。”
“别人都说，嫁汉嫁汉，穿衣吃饭。谁让我嫁给你儿子，没吃没穿，窝囊废一个。”
说完我就直接摔门离开了，懒得听老婆子撒癫。
离开后，我先是找了朋友介绍的律师。
我本来以为。离婚只是小事。
可没想到律师表示，
离婚如果对方同意还好。
如果对方不同意，那么将是很长的一段消耗战。
在对方没有出轨，家暴，有病，失踪的情况下，除非我能证明我们感情破裂了，不然只要陈歌一直不同意。
我就不可能离得了这个婚。
“这太可笑了。”
“所以，我能不能自由，是限制我自由的人来决定？”
律师沉默了一下。
“而且，您现在这个情况，很难争取到抚养权。”
“除非您能在离婚前有一份稳定的工作。”
工作啊。
和律师告别后，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。
我以前是一名护士，但结婚后，因为夜班频繁，激素紊乱，查出了多囊。
为了要孩子，后来我辞职去了诊所。
收入不多，但不用上夜班。
可诊所的环境，收入低，工作累。
如果我带着儿子，那这份工作是不合适的。
没关系。
我不着急。
完事开头难。
等我吐出口气时，发现太阳已经西下了。
我离开家已经三个小时了。
没有人给我打过一个电话。
我回家进屋时，陈歌和公公婆婆都在，带着儿子在看电视。
我进来，只有婆婆白了我一眼。
那爷孙三个，看我像是空气一样。
婆婆率先开口。
“还知道回来？有本事别回来啊。”
我还是那句话。
“让你儿子跟我离婚，我就不回来了。”
陈歌白天还无动于衷，这会儿突然暴起。
他把手里的爪子重重扔在地上，踩着沙发冲我吼。
“离婚，离婚，离尼玛的婚！”
“老子就不离！你踏马有本事告我去吧！”
“我花钱把你娶回来，你三天两头要离婚，你家骗钱呢是不是？！”
我本来已经走到卧室门口，听他喊完，忍不住进厨房拿了把水果刀，又取了一摞子碗。
我把碗一个，一个，摔在地上。
我拿着刀冲过去，把陈歌吓得后退了一步。
“什么叫你花钱把我娶回来？彩礼十万，我一分不少拿回来存在卡里，我娘家还配送了一台十五万的车。”
“我骗钱？我还没说你骗婚呢！”
“婚前一个个人模狗样的，婚后都是狗头嘴脸！”
“别觉得我娘家远就好欺负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，大不了我一个换你们一家，血赚！”
儿子被我吓得哭出声。
我也心疼，可是我知道，我越是软弱，就越是会被欺负。
与其让儿子看着一家人不尊重女性，还不如让他知道父母感情已经破裂。
我发完疯，直接转身回到卧室。
把门反锁，还把水果刀放在枕头下。
半夜陈歌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。
我睁开眼睛，看见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来。
我不动声色，等他躺下，直接把刀抽出来扎在他枕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