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的晚夏，我们家隔壁来了个新邻居。
他们搬过来当天，我和我妈正为明天开学的事情争吵。
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电视。
「我不去。」
「不去？我花那么多钱，又动用那么多关系，你居然跟我说你不去？张若歆，你对得起我吗？」
「一中不是你硬塞着要我去的吗？不就是你们小三圈里……」
「闭嘴！」
「啪」，那个我应该称为母亲的人给了我一巴掌。
「张若歆，你最好摆清楚你的位置！你别忘了，你今天有房子住，能穿高档衣服全是我给的，别在那里给我乱叫！」
「我有说这些是我要的吗？」
我冷漠地瞥了一眼秦伊一，将遥控器随手一丢，离开了客厅。
秦伊一的「善意劝解」继续在身后不断传来。
「你不要？等你哪天你穷得流落街头了，你就知道你要不要，张若歆，我劝你明天最好乖乖去给我上课，否则我停了你的银行卡！我辛辛苦苦……」
又来了。
我一脸麻木地回到自己的房间，「砰」的一声关上房间门。
这是我唯一的回应。
房间内，阳光透过落地窗，照亮了整个房间。
一切如此明媚。
我慢慢地向阳台走去，拉开阳台关着的落地窗，打算沐浴阳光，偏头却看到刚搬来的隔壁邻居家的男孩也在阳台上。
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
他手里拿着笔，好像在涂涂画画。
他是在画画吗？
我向他慢慢靠近，在阳台最边缘离他最近的位置站住，我们中间现在不过一米。
「你刚搬来是吧，你在画画吗？」我主动开口跟他搭话。
他听到声音，向我看来，点了点头，接着又低头继续涂涂画画。
我又继续问他：「你叫什么名字？」
这次对方没抬头，而是一直低头涂涂画画。
不打算理我了？
我正疑惑着，他突然举起手中的纸，上面落笔利落而大气的字体写着：「周言默。」
我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。
我们中间不过一米，他开口告诉我就好了，何必多此一举写下来。
但是我还是什么都没说，笑着问他：「可以把你的画给我看看吗？」
对方什么都没说，继续举着他的纸。
这是在回答可以了。
还真是高冷，我有些无奈。
我抬头看着他手中的画，才发现他画的是周边的景色。一草一木，他都细心地描绘了出来，就连我家地下的一个肉眼可见的小石头都画了。
画得很漂亮。
我也没吝啬自己的赞美，毫不犹豫地出口夸他：「你画得很好看！很厉害！」
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，张了张嘴巴，像是在说什么，可惜声音太小了，我听不清。
我依照嘴型预感他应该说的是谢谢，于是大声告诉他：「不用客气，你画得真的好看！」
这次我说完他没再开口，转而将纸收了回去，又继续在纸上写着点什么。
我就站着一旁看着他，不一会，他突然将纸递过来给我。
嗯哼？！
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。
他笑着又向我伸了伸纸：「给。」
「给我的？！」
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上的画。
这幅画的细节那么完整，少说也要画一天，他就这样给我了？
「你……」
我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，楼下却传来秦伊一的呼唤。
「你爸爸来看你了！」
他来了，我不想去也得去。
我心情顿时有些烦躁，但还是笑着接过对方的画纸，对他说了句「谢谢」，转身将画纸放起，就匆匆下楼。
就在我将画纸放好的瞬间，我看到角落落款：周言默
虽然我不想去学校，但是还是得背上书包认清现实。
因为她说得对，如果没有她，我一无所有。
不过我倒是佩服秦伊一，居然能把我弄进一中一班，毕竟以我的成绩，进一中的吊车尾班级还差不多。
令我惊讶的是，周言默也在这儿。
有个熟人在我就安心了。
我笑着跟他打招呼：「早上好。」
他原是在写着什么，听到我的声音，顺势抬头看我，就是看到我的瞬间有些惊讶，随后他又很快笑着点点头，像是在表示：你也早上好。
从头到尾他没说过话。
幸而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。
我毫不犹豫地在他旁边坐下，坐下瞬间，我余光发现他手中原本在动的笔停顿了一下，但仅仅一瞬间，他又继续动笔。
写什么呢？
我有些好奇，就想凑过去他身边想看两眼。
可没想到，也许是我的动作过于亲密了些，他直接被我吓到，猛地向后靠，还差点摔倒。
我赶紧扶住他。
他的耳朵和脸都变得通红。
「谢谢。」他轻声对我说了这句话，我赶紧表示没关系。
「没事，没事，是我不小心吓到你了，你还好吧。」
「嗯。」
周言默红着脸坐回原位，我也松开自己的手。
「同学们，你们好，我是你们的班主任，我叫黄小铃，非常高兴能在这里看到大家，接下来我们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，我们从左边第一排最左边的同学开始。」
果不其然，开学第一天都要进行自我介绍。
哎，好懒。
我趴在桌上听着同学挨个上台进行无聊的自我介绍。
半节课过后，终于轮到我隔壁的周言默了。
我其实有些好奇他会怎么讲，毕竟他话一直很少。
他面无表情地站上去，鞠了个躬。
「大家好，周言默，谢谢。」
一句话拆三个词，短短八个字，言简意赅。
不愧是他，他就这样介绍完自己下来了。
我听到他下来时周围的窃窃私语。
「好高冷。」
「额，我觉得有点装。」
「感觉不是那么好相处。」
……
一句又一句，议论纷纷。
这就高冷了？
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。
我笑着走上去，连鞠躬都省了，直接一句话。
「张若歆，谢谢。」
说完，周围的议论主角很快就从周言默变成了我。
「他们同桌两个是在比谁话少吗？」
「能坐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。」
「我感觉这个比周言默更装。」
我笑着看向说最后一句话的同学。
一瞬间我们四目相对。
她像是被抓包一样，脸「唰」的通红。
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，正常地从台上下来，毕竟这点议论声比起我从小到大听到的小三发言还差远了。
不久，第一节课随着自我介绍环节的结束宣告落幕。
「叮铃铃……」
上课钟敲响，开始正式上课了。
我深知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子，就不为难自己了，于是在数学老师踏进教室后没多久，我趴在桌上昏昏欲睡。
什么动点，什么函数，全在我的脑袋里过了个遍，左耳进，右耳出，一个没记住。
我趴在桌上，迷迷糊糊间就要睡了……
就在我处于混沌之间，我突然感觉被人狠推了一下，一道声音随之响起。
「叫你。」
我猛地惊醒，从桌上茫然地抬起头来。
我正一脸懵逼地看向老师，一只洁白的粉笔就向我飞奔而来，击中我的脑袋。
哎哟！
我轻声痛呼着，捂着额头站起来，开始接受数学老师的言语洗礼。
「你叫什么名字？开学第一天就敢在我的课上睡觉，你知不知道往届学生他们怎么称呼我的？」
我懵逼地摇摇头，然后报上自己的名字：「张若歆。」
「不知道就去打听一下，以后不准在我的课上睡觉，听到没有！」
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全班同学说的。
「听到了！」我站在座位旁超大声地回答他，整个教室只有我一个人的回答。
嗯？你们都不回答的吗？
我奇怪地扫视了周围一圈，全部人都看着我，甚至有人还在偷笑。
笑什么？我更疑惑了。
但我还没思考出缘由，又被数学老头批了一顿。
「你说那么大声做什么，听到就听到了，干嘛喊那么大声？过来给你们上课还得被你们吓得一惊一乍，年纪大了带你们就是费劲。」
他无奈地摆摆手让我坐下。
得嘞。
得到解放，我赶紧一屁股在位置上坐好，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粉笔。
白色的，拿来在桌上画画正好。
当然，现在肯定不敢画，不然那老头等一下又得送我一节。
我拿出书包里的书，又跟隔壁的周言默要了张草稿纸。
虽然说我确实听不懂，但是还是得装装样子，好歹让那老头顺心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