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妃为保容颜永驻,要女子心头血做药引。
她派遣人剿了我们村子。
屠了村里的男丁,掳走了全部的女娃娃。
我被姐姐藏在了地窖里才留得一条性命。
驻颜丹炼成,贵妃保住了第一美人的称号。
可她不知道我们村被叫作扫把村,村中人皆是厄运缠身。
厄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。
一年后,我入宫了。
北国为求南北两国交好。
数十个舞女被献给南国皇帝。
宴会上,我一舞「借月」,眼波流转。
皇帝惊得打碎了手中的玉盏。
「婉儿,是婉儿来了」
皇帝紧紧抓着我的手,泄下一行清泪。
一旁的贵妃面色铁青,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有发现。
他们都说我像极了故去的先皇后。
皇帝发妻,少年的白月光。
第二日我就被封了菀妃,赐了离皇帝最近的宫殿。
流水地赏赐一箱接着一箱。
「这都是婉儿曾喜欢的,想必爱妃也会喜欢」
皇帝望着我的眼神满是眷恋,似是透过我在看往日的爱人。
我娇羞应是,做一个合格的替身。
册封宴上我坐在皇帝身边,连贵妃都在我的下首。
「贵妃娘娘果真是南国第一美人,进宫数载依旧如豆蔻年华」
我露出少女独有的娇憨,天真无邪的模样惹得皇帝哈哈大笑。
「不及爱妃」
话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贵妃耳中。
她丝毫不顾及皇帝面子,甩袖离去。
皇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。
贵妃恃宠而骄,却忘了她早就不是可以肆意任性的年纪了。
君王宠爱最是无常。
第二日我去向贵妃请安,被她拘在宫中。
香炉里白烟缥缈,一阵阵的刺鼻香味,如贵妃一般盛气凌人。
她拿着刀子在我的脸上比划。
「你觉得本宫和你谁更像少女一些」
我跪在地上不卑不亢,「娘娘沉鱼落雁」
可少女不是容貌可以装出来的。
哪怕贵妃极力掩盖,服用驻颜丹,她老了也是事实。
我的目光落在飘烟的香炉上。
「你倒是和薛婉儿那个贱人一样让人恶心」
贵妃愤愤开口,罚我跪上一个时辰才作罢。
薛婉儿,先皇后的名字。
坊间传言贵妃与皇后如同娥皇女英,如此看来皆是谣言。
贵妃厌恶极了先皇后。
皇帝听闻贵妃罚我一事,虽并未责怪,可眼底的不满隐藏不住。
我一瘸一拐地回宫,厌恶地擦了擦被贵妃碰过的脸。
独自坐在屋里,撕下脸上的一层皮。
和皇后相像的皮。
易容术是我们村子的传统,雕虫小技而已。
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。
恰好和先皇后长得相像。
我平分了贵妃的宠爱。
贵妃势头渐弱。
她向皇帝挑拨,说我是北国派来的,还与皇后如此之像,怕是奸细,想要毁掉南国根基。
皇帝犹豫了,看我的眼神多了怀疑。
我脸色逐渐苍白,眼神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,苦涩一笑。
「我确实是北国皇帝派来的」
我跪在皇帝脚边,抬眼看他,满目深情不改。
贵妃得意一笑,正要让人拖我出去乱棍打死,却被我的话打断。
「北国皇帝交代让我们这些舞女时时传递陛下消息,但奴仰慕陛下英姿,并没有履行」
我固执地对上皇帝眼睛,声线颤抖,嘴角渗出点点猩红。
是无忧散。
邻国皇室特制,需要定期服用解药,否则就会毒发,七窍流血,全身溃烂。
解药每月初由消息换取,如今已经月中,可见我并未答应。
我如此坦白让皇帝起了怜惜。
「好大的胆子,北国小儿是忘了战场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了」
皇帝眼中闪过狠戾,随即心疼的扶起我。
「她一弱小女子能传出什么消息,贵妃未免妒忌太过」
说着将我捞起,对待珍宝似的抱在怀里。
没有看贵妃一眼,转身离去。
我昏迷了整整两日。
像泡在水里一样,整个人脸色煞白,没有生息。
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语。
「陛下,若是救了她,奴婢就没命了」
娇媚的声音苦苦哀求。
是与我同一批的舞女,明面上是北国献来的礼物,实际上却是南国皇帝一早安插在北国的耳目,专门监视我们这些所谓礼物的舞女。
皇帝一早就知道我是北国派来的眼线。
所以他不过是想试探我,故作伪装。
皇帝一脚踹开抱着他小腿的舞女,皱着眉让人把她拖下去。
「为朕的爱妃死是你的福气」
我被喂下解药,几声剧烈地咳嗽就醒了过来。
如一只受惊的猫儿扑进皇帝怀里,泫然欲泣。
「陛下,奴再也不要离开你了」
皇帝摸着我的青丝,似是逗弄小宠,满意极了我依附他的样子。
至于那个舞女,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个棋子,连个活物都算不上。
蝼蚁而已,死不足惜。
我伏在皇帝肩膀处,眼底闪过一丝暗芒。
这是我和北国皇帝的交易,帮他找出奸细。
计划很顺利。
不仅除去了奸细,我还得了皇帝宠爱。
但不可否认这些上位者真是让人讨厌得紧。
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人命,只有利益。
皇帝心疼我大病初愈。
日日来陪我用膳,喂我服药。
我一时风头无二,宫里人上赶着巴结。
他们都说我会挤掉贵妃成为下一个皇后。
「陛下待娘娘如此情深义重,岂是贵妃可比」
侍女为了巴结我,说尽了贵妃的坏话。
我忍不住蹙眉,想要打断,转头却看见脸色铁青的贵妃。
我正欲行礼,却被贵妃一巴掌打了过来。
「贱人,看本宫今日如何教训你」
本就柔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贵妃的巴掌,我眼前一黑,栽倒在地。
袖口一个纸包的物件不小心掉落出来。
我顾不上虚弱的身体,急忙去捡,却被贵妃抢先一步。
「这是什么?」
贵妃质问我,还威胁若是我不说就上报皇帝,以奸细罪名处置。
我面上慌乱,犹豫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宫人。
贵妃让他们退后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「如实招来」
我身子摇摇欲坠,颤抖地跪在地上。
「是催情香,只需一甲子就可以让男人神魂颠倒」
我说皇帝之所以对我如此痴迷便是它的功劳。
贵妃显然没料到,先是一愣,随即竟是罕见地沉默了。
她抢走了我的药,没有再做追究。
「收起你在外面学的腌臜手段」
贵妃说罢扬长而去。
我咬唇玩味地睨了一眼走远的贵妃,拔下头上的珠钗递给侍女。
「做的不错,赏你了」
那话是我故意教给侍女的,药也是我刻意泄露的。
所有人都说贵妃地位尊贵,可他们不知贵妃的难言之隐。
贵妃地位再高终究是个女子。
没有孩子傍身,若干年后皇帝身亡她根本无所依靠。
她想要一个孩子。
所以她服用驻颜丹,身体娇嫩宛若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为了固宠,怀上孩子。
偏偏皇帝不中用啊。
这药对她来说就是天降的助力。
我回宫后贵妃将我打伤的消息就传播开来。
皇帝下朝就急匆匆地来看我。
一边的脸肿得老高,通红的红印上了脂粉都遮不住。
「不怪娘娘,是奴的错」
此话一出,皇帝更是火冒三丈,起身直奔贵妃宫中兴师问罪。
这一问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第二日贵妃复宠的消息传遍后宫。
「听说贵妃宫里一晚上要了好几次水」
宫人私下议论皇帝雄风不减当年。
我微微一笑。
看来贵妃确实心急,用的药剂量不少。
宫中的风向又倒了。
皇帝这几日明显春风得意,人也精神了不少。
贵妃势头更胜从前,明目张胆地用皇后的仪制。
引得朝臣不满,递折子弹劾。
可弹劾的官员不是贬的贬,死的死,就是告老还乡或者被抓住把柄。
「莫非贵妃有天助力,真是天命之女?」
侍女为我洗漱时小心开口。
当初皇帝尚是三王爷时,贵妃被国师预言天命之女,先皇帝问她要嫁谁。
贵妃肯定地指向三王爷。
那时他已有正妻,只能娶贵妃为妾。
如今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但委身为妾仍是贵妃多年来的心病。
我拢着青丝并未作声。
天命之女?真是笑话。
不过是当年冯家为了争权夺利,联合国师演的一出戏。
冯家就是贵妃母家。
可百姓哪懂朝政。
他们只见与贵妃有怨的皆没有好下场,多年前的预言被翻出来。
民间竟然兴盛起为贵妃铸庙的风潮,凡遇灾祸皆要跪拜贵妃,驱散厄运。
贵妃越发得意忘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