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甲之年,我死于脑瘤。
我那儿子跟儿媳却拍手称快。
可是我再次睁开眼,却是我大女儿那张脸。
“爸,妈妈走了,你可要挺住啊!”
我笑了,上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,我可不能让那两个白眼狼好过!
六十岁那年,刚刚过完大寿,我就因为脑癌死了。
还算好吧,花甲之年,且膝下有儿有女,在农村来说,不是绝户,也不算年轻,算得上是喜丧了。
但是,死后我发现,我居然灵魂出窍了!
我就那样看着我的儿子儿媳给我张罗丧事,那种心情,谁懂?
别人在忙着,儿媳却把儿子叫去了一边。
我这个儿媳可不一般,十里八乡个顶个的女人拉出来,也没有她长得漂亮,并且还能力出众,被村里津津乐道。
但是,这儿媳就是有些不怎么待见我,跟我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僵硬。
或许是我是公公的缘故吧,跟儿媳之间本就要保持一些距离。
不过,嫁过来两年,这儿媳给我添了一对孙子孙女,有了继承香火的后代,我也就不在乎那些了,日子嘛,都是那样过,没有太大的摩擦就好。
我飘在空中,看着儿媳拉着儿子走到里屋关上门,我心下好奇,便跟了上去,想听听这个节骨眼上,儿媳要跟儿子说什么。
我刚刚穿过墙壁,就听儿媳妇高兴说道:“这老东西总算死了,我算是解放了,你以后可得给我长长脸,别学你爹那样。”
???
我身体卡在墙壁里面,脑袋在墙外,整个人卡住了!
我气得差点没灵魂冒烟。
虽然我知道,我这儿媳说不出我什么好话来,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。
我从墙里面冲出来,想要上去掐死她算了,可是,我这个灵魂状态,根本拿她没有办法!
就在我气得吱哇乱叫的时候,我那好大儿开了口。
“这事儿,你还不得好好谢谢我?要不是我把老东西的检查报告藏起来,他脑瘤早期就知道了,说不准,就能治好了。”
???
我魂儿傻了!
原来,我的死亡压根就是一场蓄意隐瞒之后的结果?
我没想到我的好大儿,竟是我死亡的直接凶手。
没想到我拉扯大的好大儿竟是一个白眼狼!
我一个灵魂状态,都被气得直接昏死过去。
可是,当我再次睁开眼,看见的却是我大女儿那张脸。
“爸,你就别难过了,妈是走得有些突然,我知道你伤心,但是你一定要挺住啊!”
我皱起眉头:“谁?谁走得突然?”
听着大女儿的话,我懵了,下意识的问了一句。
我刚说完,我那大女儿便吓得一激灵,满脸惊惧的看着我:“爸,你别吓我,你这是怎么了?你……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呵呵!
我当然知道,我怎么会不知道……
我回过神来,才发现,自己又活过来了而且还回到了老伴儿死的那天!
我气不打一处来,刚想破口大骂,可是我忍了下来。
“秀芬啊,爸怎么不知道,去吧,你去忙,别管爸,我就是心里不舒服,你让我自己静静就好了。”
“可是爸……”
我叹了口气:“别可是了,你出帮你哥,别顾着爸,爸没事的。”
大女儿犹豫着点了点头:“好的爸,那有什么事儿你喊我。”
大女儿刚打开门,我又叫了一声:“对了秀芬。”
“怎么了爸?”
“你跟你哥说,你妈的丧事,一切从简,不需要铺张。”
大女儿皱起眉头,支支吾吾说道:“爸,我妈才五十多岁,我哥说要给妈风光大办一下呢,说太节俭了,以后被村里人戳脊梁骨。”
我呵呵笑了笑:“风光大办?你问问你哥出钱吗?他还不是抱着你爸和你的脑袋摇?”
呃……
大女儿愣住了。
我们家里的习俗是,父母去世,儿子求人帮忙,家里有老人的,老人要拿自己的存款出来办事儿,家里嫁出去的大女儿也要出一半的钱。
儿子给村里人磕头请人帮忙之后就坐收礼金。
上辈子就是这样,老伴先我去世,儿子给老伴儿风光大办,把我的家底套了个精光。
我要不是后来变成灵魂状态听到了他们两口子的那些话,我也不会如此,毕竟死的人是我的老伴儿。
更可气的是,上辈子老伴死的时候,我跟小大女儿说过,我会给他留下一笔钱,以后我跟着她妈去了,我就把钱给她。
大女儿给老伴儿出钱办事的时候大大方方,跟婆家拿了不少钱,而后我却没想到,我那好大儿掏空了我的积蓄。
等到我死的时候,大女儿又跟婆家开口,结果跟婆家吵了一架,就因为吵架,差点没让肚子里面的孩子流产。
还好最后保住了,还是个儿子,婆家有了延续的香火,这才没有跟大女儿发难。
想到这,我摇了摇头:“算了,你还是别去说了,你把你哥跟你嫂子叫来。”
我担心我那好大儿听到大女儿的转述之后,跟她吵起来,她现在可是有着身孕,万一又跟上辈子一样,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?
大女儿把女子跟儿媳叫了进来。
“爸,怎么了?”
我看了眼儿子,想到上辈子他们的对话,顿时心生厌恶。
我跟老伴儿就这么一个儿子,从小到大,我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,怎么看都觉得顺心。
可是现在,再看到我这好大儿,我却心灰意冷。
“我叫你们来,是告诉你们,你妈的丧事一切从简,你妈不算老人,这么年轻就走了,就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,免得被人笑话。”
儿子一听,立马就把脸拉了下来。
“爸,你这话可不对,妈的年纪是不算大,但是之前好歹也在村里当过干部,妈没了,镇上都有人来吊唁,要是搞得太寒酸了,说出去咱们家的面子往哪放啊?”
我当然知道,这都是借口,他们只是想把我的家底儿掏空。
我叹了口气:“那你想怎么办?”
儿子一听,搓了搓手,看了眼自己的媳妇儿,两人眉来眼去。
“爸,丧事真不能从简,到时候别人说起来难听,您手头不是还有存款呢嘛?加上我姐那里,好好给妈办一下,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是吧?”
我都听笑了,这算盘珠子都崩在我脸上了!
“难听?你听说谁家丧事简单就难听了?你给你妈买的棺材就花了2300,你怎么不担心别人说你抠搜?”
儿子听我这么一说,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,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:“咱们家里都是您掌握经济大权,我这不是因为手头紧吗?”
“手头紧?”
我瞄了眼儿媳妇脖子上的项链,再看看她新添置的手镯,那可都是纯金的物件,这一套下来,少说也得几万。
更何况儿子前不久还给他媳妇家里的弟弟拿钱盖房。
“给你妈买棺材,你就说手头紧了?你媳妇置办那些首饰你怎么不说手头紧?给媳妇娘家拿钱盖房你怎么不说手头紧?”
“合着,你就在你妈棺材上差钱了?”
被我戳破虚伪面孔,好大儿红了脸:“行了,您就别跟我在这计较这些东西了,您早年间说,我成家了,就给我掌管家里的经济,这么些年,您也没有交给我,现在您还数落我舍不得拿钱?”
我笑了。
确实,儿子结婚前我说过,以后成家了,我就给他掌管家里面的经济。
可是后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,因为我这儿子做什么并不踏实,也没有主见,什么事情都是我那儿媳妇在张罗,我担心他压不住,所以一直没有把经济大权交出来。
现在好了,成了我的不是。
儿媳白了我一眼,狠狠地踹了我好大儿一脚,儿子冷哼一声,跟着儿媳妇摔门而去。
儿子刚走,大女儿推门进来。
“爸,你跟我哥说什么了?怎么气呼呼的样子。”
“别管他,油盐不进的逆子,他想借着你妈的丧事捞钱,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父亲?”
直到现在,我才发现,我上辈子是真的蠢,就在眼皮底下,也不知道我那好大儿和儿媳妇原来一直在算计我,到死我也还觉得他们对我真好,特别是我生病的时候,那无微不至的关心,真的让我觉得欣慰。
现在想想,这都是表象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