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,陆梢出现在我眼前时,我为了活命向仇人求饶。
他唤我大嫂,因为我成为了傅洺的女人。
死的那天晚上,他捅了傅洺一百二十六下。
因为相遇后我陪傅洺的每一次,都被陆梢刻在了心底。
一共一百二十六次。
说爱我的傅洺拿我的身体做容器,让我濒死一次又一次。
说恨我的陆梢为我解剖,甚至连刀都拿不稳。
后来,他看到了我的遗书:
“陆梢,下一辈子,你再好好保护我吧。”
我潜伏在这个犯罪团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
整个队伍里,我是综合素养最好的女同志,同时,也是生得最养眼的。
他说:“没有一个男人能从我的手心逃脱。”
所以我从陆梢的身边离开,被外派到了傅洺的身边。
今天原本是收网的日子。
可是很显然,任务失败,我又一次被发现了。错过今天,这批重达八吨的货品就要被分运出去,我没有选择。
也没人比我更清楚,卧底身份暴露后会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。
被电击、被火烤、被鞭打……
这都是我曾经对别人玩腻的戏码,现在都一一落到了我的身上。
“林妧这个女人命真硬呐!”
前一天还在我跟前点头哈腰的狗腿子刘茂放下手中的电棍累得坐下,这是用来惩罚叛徒的手段。
我听着刘茂的话,咧嘴笑了笑。
我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,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沉闷的脚步声传来,三年了,我很熟悉这个声音,是傅洺。
他最厌恶叛徒,可是他还是来看我了。
我说过,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我心软,太多次了。
“傅洺。”我嘶哑着开口。
傅洺身上是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烟草气味,手上把玩着银枪,“林妧,居然还没死呢。”
我吃痛的动了动已经没有知觉的手,再次尝试开口:“傅洺。”
他走近我的身边,好整以暇的看着我,面对叛徒的我,他眼中依然有一丝眷恋的情愫。
傅洺是在等着我的求饶。
我的父亲、最好的朋友,朝夕共处的同事都死在他的手上,现在为了活命,我再次低头。
“我错了,傅洺。”
我确信,他会接受我。卧底怎样,叛徒又如何,傅洺离不开我。
正如我当初离不开陆梢一样。
“好。”傅洺对我,永远有最大的耐心和包容。
他让人松开绑着我的绳索和铁链,公主抱将我举起,亲昵的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。
“只要你听话,我们永远可以重头开始。”
走到玄关处,我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人的身影,让我的心脏瞬间收紧,满是伤痕的手下一瞬攥住了傅洺的西装外套。
傅洺注意到我的动作,顺着视线看去,玩味一笑,“路肖,新来的兄弟。你们大嫂不听话,长长教训,别见怪。”
那人刚刚一直在地窖,只是因为那块阴影正好挡着,我完全没注意到他。
我的呼吸停止,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走到光明处,连帽卫衣上的帽子被他随手取下,他薄凉的眼神掠过我,只停留了一秒。
“原来是大嫂。”
见到熟悉的面庞,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,怔愣在原地,怎么会是陆梢。
做梦都没想到,再见到陆梢,会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我和他青梅竹马长大,他是法医,一毕业就贡献给了国家。
我一直以来都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,他到哪儿我就去哪儿。
可惜我没有法医的天赋,看到鲜血就忍不住头昏脑胀。但我有一副好体格,我告诉他:“陆梢,我们又能天天在一起了。”
可他却说,这不是女孩子该待的地方。
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。
陆梢的姐姐就是死在他们那群人的手里,而我进队里第一个对接的大项目,就是他们的案子。
上面的人找到我,协商让我出马的时候,我和陆梢就要订婚了。
“朱珠没了。”
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,击得我久久不能回神,“什么叫没了?”
“卧底任务失败,被他们沉海了。”
“沉海?”
我几乎要站不稳,那么明媚的女孩才十九岁,就这样葬身大海了?
“队里的意思是,让你接她的任务,将那批货一网打尽。”
才三十出头的队长好像凭空长出了好几簇银发,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最棘手的。
“林妧,我们尊重你的意见,你父亲还在执行任务,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找上你。”
回到家中,陆梢还在准备晚饭。
我环抱住他的腰身,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,“陆陆,我可能要出差咯。”
我感受到陆梢炒菜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间,看来,他早就知道队长会找上我。
“为什么。”
我的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打转,“朱珠死了,爸爸……已经失去联络了,我害怕。”
“真的要去?”
都知道去的女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,即便任务成功,也可能会落下一身的伤和一辈子的阴影。
尤其是我这种,别人口中拥有让人一眼沉沦资本的女孩,在那种人眼里就是高级尤物,不榨干吃尽体现不出我的价值。
陆梢拧掉煤气,我感受到他隐忍不发的情绪,他永远都是这么内敛克制,就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我。
我抱歉,真的抱歉。
本来下个月,我们期待了八年的婚礼就要如期举行了。
沉默了很久很久,陆梢清冽的声音才在厨房响起。
“林妧,我们分开吧。”
分手是好聚好散,再见面也不会跟仇人一般红眼。
可是现在我的身份实在不堪,傅洺他是有妻子的,我只能充其量算作他的“女人”。
曾经陆梢夸我像小白花纯洁,可现在我就如罂粟般肮脏,还是无法洗刷干净的那种。
所以对上他那双眼眸,我会忍不住心虚。
我不知道陆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,我也没资格去问。
陆梢很快就取得了这伙人的信任,尤其是傅洺,他似乎很欣赏陆梢这个人。
傅洺发现这次伤我伤的有些重,随行的医生看病的疗效微乎甚微,就让陆梢来给我治疗。
“现在路上医疗设备和药物都稀缺,我只能尽量。”
陆梢戴着黑墨镜,半蹲着看我两条大腿被折磨后惨烈的形状,我看不出他的神情,我想,他应该心疼了吧。
傅洺拍拍他的肩头,“嗯,交给你了。”
我们现在是出发杉州的路上,杉州地处偏远,靠近海面,如果我的伤势处理不到位,到了那里,很可能会二次感染。
不过,我有什么在乎的。
只要在离开杉州时,把这群人绳之以法,就够了。
等傅洺一走,我就从枕头底下掏了支烟出来,熟练的点燃放到嘴角,深深的吸了一口。
陆梢看着我吞云吐雾的样子顿了顿,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。”
我挑眉,云淡风轻的开口:“或许是第一次被扔进海里的时候?”
“傅洺干的?”
陆梢开口,我很明显的听出了他话中的杀气。
我双指夹着烟弹了弹,自嘲一笑,“第一次传消息给线人不熟练,他想让我供人,我不说,就把我用绳子吊着扔进了海里。”
陆梢的唇抿成了一条线,我看着他瞬间紧绷的身体,笑了笑。
“不过我林妧多怕死啊,求饶而已,不难。”
那不是第一次被傅洺惩罚,这三年我无数次对傅洺起了杀意,无一例外都失败了,还差点被他反杀。
我学乖了,这条路行不通。但是也明白了,傅洺不会杀我。
无论是我跟同志传递情报,还是害死他的心腹手下,只要我求饶认错,就算已经到阎王爷跟前,傅洺都会把我救回来。
可是这是有代价的,那就是傅洺无止境的羞辱和折磨。
陆梢的鼻尖泛红,我很了解他,他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怜。
我本来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正经,毅然的眼神看向陆梢,坚定道:“陆梢,别同情我。”
当看到爸爸被活埋,生生的死在他们这群人手中的时候,她就不再是林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