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给弟弟换一份生辰礼,我被母亲卖入杏花楼,五年后成了杏花楼最出名的姑娘,贵公子千金一掷,只为买我一笑。
二十岁这年,他来到门外。
【弄梅,再帮我一次。】
你看,我的深情,不过是他和夫人较劲的工具罢了。
我巧笑嫣然,点头道【好。】
五岁入杏花楼,十二岁头牌,十五岁拍卖初夜,十六岁被人赎身五日后休弃,恐怕很少有人的人生际遇会如我这般多姿。
对了,如今的我,是杏花楼的老鸨,弄梅姑娘。
那位贵公子又来了,我听到了姑娘们的打趣,看到了她们偷看时红透了的脸颊。
他的确俊俏,即便不似当初年少稚嫩,如今而立之年也别有一番风姿。
我没看他,毕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,即便有救命之恩也不行。
他连来了半月有余,即便我是这杏花楼的主人,也不得不出来见一见这位大主顾。
【沈大人有何贵干?】
【夫人这些时日情绪不佳,想请姑娘出山。】
他躬身拱手,一副翩翩公子模样,谁会知道,这人就是民间小儿止哭神器——锦衣卫指挥使,传说中的活阎王。
【心绪不佳,找大夫就是。】
【你该知道,我能够找上你,是你的荣幸。】
沈长青的脸色不算好看。
【沈长青,你是不是觉得,我弄梅就活该在你手底下被作践。】
【那你也该知道,你这条命,为什么可以保留至今。】
我身躯一颤,五年前就是因为那点恩情,我义无反顾跳进火坑,我咬咬牙【好,我去。】
沈长青嗤笑一声,转身就走。
【不过,这一次我不去西郊别院,我要去竹园。】
沈长青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【你该知道,竹园是为她而建。】
【大人说夫人心绪不佳是假,觉得两人之间过于平淡是真,既然如此,何不让我去竹园。】他们两人之间的做派,我还是清楚的。没点鸡飞狗跳,这日子就过不下去。
但我们的指挥使大人,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。
沈长青捏紧拳头,眉宇间有戾气【你若伤她,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。】
【弄梅不过是贱命一条,死了烧成灰洒了就是,要什么葬身之所。】
眼瞧着他要发难,我才松了口【我既然爱慕于你,你喜欢的,我绝不会碰。】
于是,时隔五年,我再一次回到了充满沈长青气息的屋子中,比上一次有进步,不是别院,而是竹园。
只是可惜了,今年看不到冬日里那人送来放在窗前的红梅。
入竹园的当天,我遇到了一个神棍。
手中捏着一把蒲扇撞在我的面前【今日有缘,送姑娘一句话,迷途知返,为时不晚。】
我抬眸看过去,只记得他眼角的泪痣,福身道谢【谢道长提醒。】
我知道此一去是什么下场。
刚入住的第一日,我就收到了意外之喜。
夫人找上门来,我跪在竹林之中,膝下满是鹅暖石。
【我一直觉着梅姑娘是个聪明人,有着一般人难得的清高傲骨,只可惜生错了地方,落入风尘。】夫人说这话的时候,目光没有半分落在我的身上,据此我可以断定,这是反话。
【没想到你那三两傲骨,也不值什么钱。】
我垂头不语,果不其然。
沈长青从身旁走过,没有给我半分眼神,倨傲和夫人如出一辙。
【夫人可别为了一个小贱蹄子伤了自己的身子。】
我以为我会难过,但其实也还好,不过是心口稍微抽了一下。
我起身回到屋中,对身后两人的斥责充耳不闻,今日本姑娘打烊,不想奉陪。
所以,任性的后果就是……晚上没饭吃。
没事,五年之前什么没见识过,这算什么。
但是,这屋外总有黑影闪过是个什么鬼,丫鬟害怕,我只能佯装镇定,说是一只黑猫,可我看得清楚,那是一个人影。
第二日,就在我饿的认不出爹娘的时候,我被提小鸡仔一般被拎到了主屋。
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,屋中还弥漫着那股事后的气息。
令人作呕。
沈长青没有束发,着一身长袍,衣襟没有拉整齐,松松垮垮隐约看得见内里。
我想,究竟是故意,想要试我真心;还是无意,觉得我可有可无。
【昨日之事,做的不错。】
我看向后面的帷幔,才知夫人不在【所以……大人是想要奖励我?】
我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模样,定然是少女怀春双颊微醺。
沈长青的目光中带着嫌恶,他嫌我脏。
【那还请大人将衣衫拉好,以免招来误会。】
他笑了一下,我当时不明白。
但是我听到了有人踹门,夫人气势汹汹闯进来【果然是贱骨头,昨日利用我演苦肉计不够,今日一大早的跑来主屋找男人,恬不知耻。】
我顺势倒在沈长青的怀中,嘴唇碰到他的面庞,媚眼如丝【大人,夫人未免过于苛责。】
沈长青明显一愣,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起身,我摔了个狗吃屎。
膝盖蹭在地上,我倒吸一口凉气,还没等缓过劲,脸上一阵剧痛。
【不愧是千人睡万人玩的,你不要脸,大人还觉得脏呢。】
我突然想起初夜被拍卖的时候,我五岁就被卖入杏花楼,十二岁成为活招牌,妈妈觉得我是个潜力股,没有安排我过早接客,在我及笄的前一月就开始挂牌拍卖。
起先我也没看中沈长青,但是我认出了他的袖口纹路,先前救我之人,袖口处就是这个模样,祥云图案配上翠竹。
后来我才知道,这人就是恶名远扬的锦衣卫指挥使。
他日日来杏花楼,只为看我弹琴,从未动手动脚。
我觉得他是良人,一颗痴心挂在他的身上,一抬小轿进入别院,最后落得个单衣从别院滚出去的下场。
【即便是千人睡,最先睡的那个,也是大人不是吗?】
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夫人,于是我收获了一个大巴掌。
【贱种。】
沈长青眼中的厌恶更加明显,我心中酸楚的同时却觉得痛快。
【我是低贱,可是夫人,沈大人就是好我这一口,五年前休弃了如今还要带我回来。你若是觉得我脏,那大人碰了我之后碰你,你不脏吗?】
我的目光在整个房间扫了一圈,我这样的人,在人间炼狱中走过一遭,这点气人的功夫还是有的。
没想到先憋不住的是沈长青,他用手帕裹住手,将我扔了出去。
原来这般嫌弃呀,比我想的还要多。
对于我的豪言壮举,我是很满意的,如果不是当晚睡柴房没饭吃的话。
摧枯拉朽的门,鬼哭狼嚎的风,夹杂着老鼠的吱吱声,让人汗毛倒立。
我摸着还泛疼的屁股【买卖不成仁义在,我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了,真没良心。】
还没说完,泪珠子就不争气的掉。
【可别,本来就没饭吃没水喝,再哭今晚就没法过了。】
【既然知道你还要哭。】
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,吓得我一激灵,拎起旁边的柴火劈头盖脸砸过去。
【我说,你不是没吃饭吗,咋力气这么大。】
【你是什么人,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,后院是你一个外男能进的吗?】
我有点心慌,趁着夜色看向对方,是一双狐狸眼,眼下有泪痣,吊儿郎当一身夜行衣,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。
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抛过来【我是刺杀沈长青的,你要去告状不成?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沈长青为夫人修建的竹园,这是给你的封口费。】
我有些害怕,颤颤巍巍接过瓶子,闻了一下,好像是金疮药,但是不确定。
【鹤顶红,见血封喉,你瞧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。】
我确定了,这人就是个大无赖【你要去赶紧去。】
沈长青那个狼心狗肺的,死了我才不会心疼呢。
【我的伤在屁股,你要瞧?】
对付无赖她有经验,就是比他更无赖。
蒙面人偏头【我要去刺杀了,你自便。】
我擦了药就沉沉睡过去,管他是不是毒药,反正她过的也不痛快。前几日的担忧也没了,若是我没猜错,这人就是每晚在门口转悠的那个黑影。
我是被人踹醒的,对!就是踹醒。
因为厨房的人来柴房拿柴火,但是这些东西被我搞的一团乱。
【果然是贱皮子,在这样的地方也可以睡得像猪一样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