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时,
夫君将已故白月光的妹妹迎进了家门,还欲娶她为平妻。
原来,他二人早已互生爱意,私定终身。
我素来贤良,这一小小要求,又怎会不答应。
可后来,他言辞恳切,求我原谅他。
可笑,我堂堂西陵姜氏独女,岂会让人踩在我头上撒野。
楚攸宁是大齐最出色的将军,驰骋疆场,战无不胜,北凉军称他为冷面阎王。
他骁勇善战,一举击退北凉十万大军,结束了大齐和北凉数十年的纷争,立下汗马功劳。
凯旋之际,陛下赏赐万千。
我挺着孕肚,在将军府大门外迎接他,这样美好的时刻,我等着他执起我的手,一同分享喜悦。
只是,没想到,他竟带了一个女子回来。
那女子便是苏以若,夫君先头夫人苏以霜的妹妹,因苏以霜生前在外名声不好,受姐姐牵连,世家大族都不敢上门问亲,婚事也耽搁了下来,我曾经见过她,温婉可人,确实招人喜欢。
众目睽睽之下,楚攸宁翻身下马,未曾看我一眼,径自走到马车旁扶苏以若,二人言笑晏晏,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。
将军府上下各色目光聚集在我们三人身上,有看热闹的,有同情惋惜的。
可就算如此,我也绝对不能让人笑话了去,将军府正室夫人的体面,我还得维持下去。
走到我面前时,楚攸宁执起我的手,面露笑意,「卿卿,这半年多我不在,你怀着孩子受累了,往后我会多陪陪你。」
我未言语,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苏以若。
楚攸宁将她拉至身旁,一脸愧疚说道,「卿卿,这是阿若,你应该认得她,我已禀明圣上,她已是我楚家登记在册的贵妾了。」
闻言,苏以若微微颔首,露出一副柔弱羞赧的样子,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二叔曾经娶过的一房小妾,也是这般模样,最后被婶婶治得偷偷离了府。
「许久未见,早就听将军说姐姐有了身孕,先给姐姐贺喜了,阿若年纪小不懂事,往后的日子,还望姐姐多多指点。」她开口。
年纪小?我好像只长她一岁,到也不必如此说。
我微微抬眸,平静地看着她,「妹妹言重了,既已成了将军的妾室,想必有些规矩妹妹自是懂得的,也不用我多说。」
话音刚落,她面色暗了几分,眼底尽是无辜与落寞,转而看向一旁的楚攸宁。
楚攸宁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髻,看向我时眼中多了几分责备。
「卿卿,阿若是名门闺秀,你日后和她相处久了便知道她是极其乖巧的,在战场上,我身负重伤,若不是有阿若无微不至的付出与照顾,我恐怕此生再难见到你。」楚攸宁这么说。
我冷冷一笑,都照顾到床上去了,还真是无微不至。
如此氛围之下,将军府一干人都面面相觑,最终,我走上前与苏以若交握双手,「妹妹照顾将军,有心了,快随我进去,母亲还等着呢。」
楚攸宁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,眉眼间拂过笑意,与我一同入府。
步入正厅,婆母高坐正堂,看见楚攸宁回来,忙起身一把搂入怀中,掩面泣涕。
我上前扶婆母坐下,慢慢劝解,这才止住了哭声。
「我的儿,你先前受伤的消息传来时,我担忧了好些天,如今可大好了,可留下什么病症。」婆母关切地问。
楚攸宁笑道,「已经大好了,并无大碍,母亲不必挂心,说起来,还得感谢阿若,是她一直照顾我,我才能完全康复,继而上阵杀敌,为咱们楚家挣下这大好前程。」
婆母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苏以若,只是看到她的瞬间就变了脸,语气也冷了几分,「是阿若啊,我一时还没认出来,怎么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会去战场,刀剑无眼,你去那儿做什么。」
婆母大概还不知晓楚攸宁纳她为妾的事,我拉着她走上前,「母亲不知道,将军求了圣恩,阿若妹妹现在是将军府的贵妾。」随即推了推她,「妹妹快些见过母亲。」
婆母见状,重重拍了一旁的案桌,大骂道,「逆子,我怎会生出你这逆子,糊涂东西。」随即起身拂袖而去。
楚攸宁低头不语。
我忙笑道,「妹妹不必介怀,母亲只是一时生气,过些日子便好,藕香阁那边甚是清幽,妹妹暂时住到那儿去,若是还有什么缺的,尽管说,我着人安排。」
旁人只觉得我是身份低贱,好不容易才嫁到将军府,不敢得罪这尚书府的苏二小姐,更不敢得罪将军。
只是,他们都不懂我的,楚攸宁更不懂我。
我出身西陵姜氏,家族世代经商,到我祖父这一代成了皇商,家中产业无数,是西陵最富庶的家族。父母膝下唯有我一女,因此,我自幼便受尽宠爱。
可朝中向来强调「以农为本,商业为末」,我家虽是皇商,却无任何权势,在一众世家大族面前更是没有地位可言。
父亲从前总说希望我能嫁个读书人,哪怕家中穷些都不打紧,只要能考取功名,定当陪嫁万金,只望我的夫君能待我好,继而提高姜氏的阶层地位。
为此,他多番打听,最终,楚老夫人,也就是我的婆母上门提了亲。楚家老将军早年战死沙场,配享太庙,老夫人诰命在身。
这样的家世自是极好,可我一商户女子,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怎会看上我,况且一早便听闻楚小将军已娶妻,与夫人恩爱无比,若是让我去做妾,我自是不愿意的。
父亲对这门亲事却极为满意,一味劝说我嫁过去。只说将军夫人身患重疾,不久前在娘家故去,将军正值盛年,府里也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主母,因我知书达理,欲聘我为正妻。
母亲和婶子每日都过来游说,只盼我能改变主意。
母亲说,我嫁过去虽是续弦,可这门亲事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。不管将军与那先头夫人如何恩爱,如今她已故,也没留下什么子嗣,我嫁过去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,便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。
婶子说,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,况且人都已经死了,遗忘只是时间问题。有这偌大的姜氏家族为我做后盾,就算嫁过去也委屈不到哪儿。
亲事定下后,我开始憧憬着未来,听闻楚小将军生得一副俊秀模样,剑眉星目,英气逼人。
出嫁那日,母亲为我备下的嫁妆三只大船都运不完,我同所有出阁的女子一般,面含娇羞,却又期待着能早些见到未来夫君。
思绪及此,我不免感叹当初的年少无知,婆母当时为何选中了我,将军为何会答应娶我,这许多的事情,我嫁过来一年才慢慢知晓。
正值戌时,天色渐渐暗下来,我刚喝下一碗安胎药,准备看商行这几日送过来账本。
苏以若过来了,一身锦衣华服,不再是白日那般柔弱可怜的模样,到多了些凛冽锋芒,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,仿若她才是这将军府的主母一般。
我吩咐竹篱下去备些点心过来。
她在屋内来回打量了一番,走到我面前,微微挑眉,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,「若是我姐姐还在,这院子怎会轮到你来住,姐姐真是命苦,堂堂尚书府嫡长女,世人都道她与将军最是般配,却积忧成疾,早早离世,还让你一个出身下贱的商户女子顶了她的位置。」
我看她这般哀婉的模样,只觉得可笑至极。
「你姐姐若还在,知道你自荐枕席,爬上亲姐夫的床,还委身做妾,只怕也要被气死吧,倒不必装出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,令人作呕。」我的直言不讳刺痛了她的内心。
看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,想反驳我,却又无从反驳的样子,我只觉得虚伪,她和苏以霜若真的姐妹情深,怎会在她活着时就设法勾引楚攸宁。
半晌过后,她才恢复了面色,很是坚定地对我说道,「妾又如何,若不是你当初非要嫁给将军,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,你别仗着自己是正室就想压我一头,终有一日,我会成为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。」
我不禁冷笑,是谁给她这样的勇气,我姜卿卿也不是吃素长大的。
竹篱进来时,苏以若已经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