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带走的那天，同桌的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我面前。
不断地替她女儿向我道歉，求我告诉她，她女儿的下落。
看着她两眼无神，几近崩溃的样子，我突然释然了。
多少次，我也跟她现在这样跪在地上求着她女儿放过我。
天道好轮回，霸凌者终归不得好死。
夏季的老城区里，一般吃过晚饭后都会有不少人聚在小区的大榕树下纳凉。
今天也不例外，老早就已经能看到三五个老太太在那里聊着家长里短。
忽然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前后围在了我家楼下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搞这么大动静？”
“不会是A单元里的那个女人在外边乱搞，被人家老婆发现了报警来抓人吧？”
“我觉得不像，看这阵仗，应该是有谁惹上大事了。”
几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，但是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群警察是来找我的。
“姜悦，你涉险杀害王雨晴，现在我们依法将你逮捕，跟我们走吧。”
一上门，为首的警官直接出示了证件后开门见山道。
我看了他一眼，年纪不算大，可一身的凌厉气势却是丝毫不弱。
他眼里似乎还有些不忍，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，命人给我铐上了手铐。
我是个孤儿，可以说是在这个小区里吃着百家饭长大的。
因此当我被压着下楼的时候，那些曾经关照过我的邻居们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警察同志，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呀？这悦丫头平时可乖了，连杀条鱼都不敢，怎么可能杀人呢？”
“对啊，警察同志，这丫头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，怎么会杀人呢！”
住在我对门的谢阿姨一直抓着为首那位警官的手臂不停询问。
就连平时和我几乎没什么交流的其他几位阿姨也纷纷替我辩解着。
只有我一路保持着沉默。
到了公安局后，我刚下车，就察觉到一旁有一道身影正朝我扑来。
“你这个臭婊子！挨千刀的！你还我女儿！”
我被推倒在地，正巧摔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，疼得我眼泪瞬间冒了出来。
“我要杀了你！杀了你给我家晴晴报仇！”
我抬头顺着声音望去，被警察拦住不让上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。
果不其然是王雨晴的妈妈。
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。
该说真不愧是有钱人家，哪怕是一把年纪了，依旧保养得不错。
想了想，我对着她说道：“阿姨，您先冷静冷静吧，王雨晴的尸体都还没找到呢。”
我话音一落，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的身上。
王雨晴的妈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，突然一个用力挣开了束缚，趔趉着冲到我面前。
“同学，同学，我家晴晴只是被我们宠坏了，平时是骄纵了些，但她其实并没有恶意的。”
“我替她向你道歉，跟你说对不起，你告诉阿姨，她还活着对不对？”
“你们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，她只是被你藏起来了，没有被杀掉对不对？”
说着说着，她干脆直接扶着我的手腕像狗一样跪趴在我面前不停地给我磕头。
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，不断地求着我告诉她，她女儿的下落。
我叹了口气，对她摇摇头：“我没有杀她。”
她脸上刚要扬起笑容。
然而下一秒，我却对她无辜地耸了耸肩，补充道：“但她是不是还活着，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。”
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突然黯淡，几近崩溃地模样，我忽然弯了弯眼睛。
曾几何时，王雨晴就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跪在地上哭。
看着我毫无尊严地钻过她的裙底，然后又舔着她的鞋子求她放过我。
现在也轮到她的妈妈尝一尝这种滋味了。
天道好轮回，苍天饶过谁。
舆论爆发那天，我被带到公安局的事情也被不少人曝光了出来。
哪怕此刻我人在公安局里被看管着，没有手机可以联系外界。
可我依旧能想象此刻网上的舆论定然是对我一片骂声的。
坐在我面前的警官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，不论他们怎么问，我都一口否认我并没有杀人。
“那你说说，为什么在王雨晴的衣服上，会检测到你的血液DNA。”
我淡定地撑着脑袋对答如流：“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。”
“因为那天我们发生了争执，在推搡间她抓伤了我的脖子，也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。”
我看着负责审讯我的那位警官，我记得他叫何彦。
王雨晴失踪后我们班里和她有过接触的同学都被带来问过话。
那天负责给我做笔录的也是他。
这次我作为嫌疑人，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。
隐约的带上了强硬的气势，似乎是逼我主动认罪。
“这么说，你确定是在王雨晴还活着的时候，你们两个发生了争执。”
”她抓伤你后，才在衣服上留下你的血液？”
我点点头：“对。”
可当我看到何警官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地冷笑时，我就知道我中了圈套。
大概我真的低估了警方收集证据的能力。
“你以为你把尸体处理得很干净，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么？”
“现在的检测技术可远远超乎你的想象，即便是一点细微地偏差。”
“我们依旧可以判断出哪些是在王雨晴死之前留下的，哪些是在死之后留下的。”
“而你的血，分明就是在她死后才沾上去的！”
何警官说着，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，双手撑在桌子上凑到了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那天你是带着刀去找的王雨晴对吧？在和她的争执中，你还划伤了你自己。”
他的视线死死落在我左手上。
我手指微微蜷缩，他说得没错，我被袖子盖住的手臂下，的确有一道正在结痂的伤疤。
知道这件事情没办法轻易地糊弄过去后，我眨了眨眼睛，终于打算说出一些实话。
“高考结束那天，王雨晴约了我在学校后面的小公园见面，我本来不打算赴约的，是她威胁我。”
“她说我要是不去的话，她就把我以前被人扒光衣服的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。”
我低着头，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天，想到王雨晴那副高高在上地嘴脸，我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的哭腔。
何警官的直觉很敏锐，一下子就抓到了我话里的漏洞：“之前你做笔录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我抽噎了一声，小心翼翼地回答：“那还是因为上次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出事了，我害怕我说了实话会被她报复。”
“那你现在就不怕她知道后报复你了？”
我的肩膀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：“你们不是已经确认了她出事了吗？”
何警官一脸严肃地重新坐回到位置上，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。
“姜悦，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？你既有杀人动机也有作案时间。”
“就连被害人的衣服上都有你的血液DNA，这就意味着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杀人凶手。”
“你要明白我们带你回来不是要证明你杀了人，而是你要向我们证明你并没有杀人。”
“如果你还不打算说实话的话，我们谁都帮不了你，懂吗？”
闻言我抬头看向他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忍。
“你的高考成绩很棒，你明明有着光明的未来，不应该是落得这样的结局才对。”
“你要是真的杀了人，你应该做的就是主动认罪，这样也能给自己减点刑。”
“但要是你没有杀人的话，你更应该配合我们的调查，不然一旦立案，你再想翻案可就难了。”
“我真的没有杀人。”我红着眼眶直直地看向何警官的眼睛，“我带刀去赴约只是为了防身。”
“王雨晴的手上有我被人欺负的视频，她用那个来威胁我，我害怕。”
“那天我按照要求赴约之后，想让她把照片和视频当着我的面删掉，可是她不愿意。”
“后来我们就起了争执，在推搡的过程中她发现了我身上的刀，没想到和她争抢的过程中我划伤了自己。”
何警官扬了扬下巴：“继续说。”
我咬了咬唇，闭上眼睛接着说道：“然后她以为我是要和她同归于尽，掐着我的脖子就把我摁倒在地上。”
“她不停的用手扇我的脸，把我打到鼻子都流血了都没停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