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在周知白身后十年，所有人都知道周家小少爷的未婚妻是个傻子。
周知白也因此恨了我十年。
直到因为一句玩笑，他随手把我送给别人，笑的张扬又恶意。
「反正你我都是周家的人。」
「你要是不嫌晦气，这个傻子就送给你当礼物。」
于是我如他所愿，换成与他哥哥的婚约。
但等到我订婚那天。
他却出现在订婚宴上，咬牙切齿又红了眼眶。
「桑晚，你怎么敢嫁给别人？」
——
晚上十二点，周知白依旧没有回家。
此刻，我缓缓推开了包厢的门。
包厢里的气氛喧闹混乱，周知白靠在沙发中间的位置，姿态慵懒且随意。
看到他，我眼睛一亮，径直走到他面前。
「周知白，已经很晚了，爷爷让我带你回家。」
周知白身子僵了僵。
热闹的气氛忽的停了一瞬。
众人面面相觑，突然大笑出声。
「哈哈哈哈！知白，爷爷要让你回家喽~」
「你家傻子未婚妻来了，还不赶紧跟她回家？」
周围明晃晃的恶意让我有些无措。
我无助地看向周知白。
「阿白，该回家了……」
「闭嘴！」
周知白突然站起身，手中的酒瓶从我耳边擦过。
他眉眼染了些恼意，冷冷地睨着我。
「谁让你来的，滚出去！」
耳边是火辣辣的疼，但我仍执拗地看向他。
「跟我回家。」
周知白身边的一个女人突然站起身。
走到我面前狠狠推了我一把。
「周少让你滚，听不懂吗？」
身子晃了晃，我摔在了酒瓶碎片上。
闷哼一声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。
包厢内鸦雀无声。
其他人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怜悯。
还有人劝道：「知白，你还是回去吧。」
周知白皱着眉，眼底闪过浓浓的厌烦。
他扫过我流着血的手掌。
轻嗤一声：「真是活该。」
但或许是因为心虚。
他最终还是站起身，快步走出了包厢。
我忍着疼痛，沉默着小步跟在他身后。
回到周家，我没有特意掩盖手上的痕迹。
鲜血淋漓的手掌被眼见的周老爷子发现。
他扭过头打了周知白一下。
「臭小子！桑桑的手是怎么回事？」
周知白眼睛闪了闪，依旧嘴硬道。
「谁让她去找我的，出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！」
老爷子恨铁不成钢：「桑桑是你未来的妻子！」
一提这个周知白就炸。
他猛地起身，恼怒开口。
「又不是我要娶的，谁要娶这个傻子为妻？」
「这种封建糟粕你也拿出来威胁我？」
这话刺得我面色一白，想上前劝架的步子顿在原地。
周老爷子气的拍了拍心口，缓缓闭上眼。
「你个臭小子……！」
「滚去外面跪着，今天晚上不准进来！」
「跪就跪，娶条狗我都不会娶她桑晚！」
周知白咬了咬牙，狠狠瞪了我一眼。
我紧抿着唇，神情落寞。
周知白摔门而出，周老爷子叹了口气。
把我叫到他身边。
他沉默半晌，良久，他才开口。
「桑桑，你别生知白的气。」
我眼神黯淡，点点头。
我没有生他的气。
周知白救过我。
我很喜欢他，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的。
……
周老爷子这次铁了心，周知白在外面跪了两小时也没让他进来。
也不准我去看他。
但是天太冷了，我从窗外看周知白被冻的瑟瑟发抖。
心软的一塌糊涂，我偷偷拿了条毯子跑到他面前。
「阿白，这个给你。」
粉色的毯子绣着小花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。
这是我最喜欢的毯子。
周知白愣了愣，看到来人是我后又瞬间冷下脸。
他扯了扯嘴角。
「这不就是你想要的，现在又来假惺惺做什么？」
我垂下眼，有些委屈。
「我没有，天好冷，我怕你会感……」
话没说完，他直接不耐烦把我的话打断。
「走开，我不需要！」
他声音极大，吼的我鼻尖微微泛酸。
我还是把毯子留了下来，才失魂落魄地离开。
周知白很讨厌我。
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。
「桑晚。」
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我看向来人，缩了缩脖子。
是周郁川。
也是周知白的哥哥。
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我，停在受伤的手掌时顿了片刻。
「你受伤了？」
我低着头，胡乱点了点头。
在我印象里周郁川一直都是这幅不近人情的模样，所以我很怕他。
「因为周知白？」
我不敢吭声。
见我这样。
周郁川皱着眉，沉默片刻，突然转身离开了。
我正松了口气，又见他提了个药箱回来。
「手伸过来。」
他冷着脸，拉着我手的力道却很轻。
我全程僵硬着被抹完药。
等他把药箱收好，我似乎又听见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。
还有一句。
「桑晚，照顾好自己。」
……
第二天，周知白突然敲了敲我的门。
「桑桑，出来，我带你去个地方玩。」
我打开门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。
周知白不是还在生气吗？
我小声地问：「阿白，你不生气了吗？」
他第一次没有对我恶语相向。
而是笑的格外温柔：「没有，我怎么会生桑桑的气？」
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叫我桑桑。
我眼睛亮了亮。
这算不算是我们关系变好的象征？
我忙不迭地同意，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出去了。
周家的别墅在郊区，这一片都是茂密的丛林。
周知白带我越走越远，也越来越偏僻。
「阿白，好像离家越来越远了。」
我有些害怕地拽住周知白的衣袖。
周知白身子顿了顿，敷衍地拍了拍我的头。
「有我在呢，不要怕。」
听到这句话，我安下心来。
之前周知白也是这么跟我说过。
所以他当时救下了我。
直到周知白站在一处小屋前，里面一片漆黑。
「我们进去吧，桑桑。」
他温柔的声音响起，我犹豫了一下。
最终选择相信他的话，抬步走了进去。
下一秒，门被砰地一声关上。
整个屋子陷入黑暗。
童年的一些阴影涌上来，让我眼前阵阵发黑。
似乎又要将我拖回漫无天日的往事。
我身子不住地开始发抖。
「阿白，你怎么了？」
「我害怕，阿白，你先把门打开……」
我脸色发白，颤抖着哀求出声。
而周知白只是笑了一声，漫不经心地声音传来。
「傻子，骗你你还真信？」
「在里面好好反省吧，以后少管我的事。」
我几乎喘不过气来，泪珠大颗从脸颊滑落。
口中呜咽：「阿白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」
眼前开始模糊起来。
意识朦胧之际，我隐隐约约听见周知白与他身边人的对话。
「就是想逗逗这个傻子，谁让她上次这么烦人。」
「我知道了，不会让她出事的。」
……
再次睁眼，鼻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周知白站在我旁边，见我醒来。
臭着脸问：「你没事吧。」
我往被子里缩了缩，不想回答。
他低骂了一声，走到我床前。
像是捧读似地开口：「对不起，我不该那样捉弄你。」
我转过头，擦了擦泛红的眼睛。
周知白不耐烦地踹了一下我的病床。
「我跟你道过歉了，你要原谅我，听到了吗？」
我垂下眼，闷声开口。
「你走吧。」
「我马上走，谁乐意在这里看你。」
周知白冷哼一声，离开了。
我呆呆地窝在被窝里。
心底酸涩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住。
我不明白。
为什么周知白会这么对我。
明明我们曾经不是这样的。
父母小时候嫌弃我，我便一直与爷爷相依为命。
直到爷爷因为一次事故去世，我成了彻底的孤儿。
周爷爷就这时候出现的。
他在葬礼上磕头。
抹着泪说对不起我和爷爷，一定会对我很好。
于是我被接到了周家。
也成了周家钦定的童养媳。
但或许是因为我不聪明，所以我在周家并没有朋友。
甚至会有人在周爷爷看不见的地方欺负我。
「真是个傻子，你好恶心啊。」
「你活着干什么，怎么不去死呢？」
小孩子的恶是最直接的。
我经常被他们拽进一个小黑屋。
任由人推拉硬拽，嘻嘻哈哈的嘲笑声充斥我的耳膜。
我想求饶，想道歉。
但这屋子太黑了，黑到让人难以反抗。
我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如果爷爷能带我一起走就好了，我不止一次想过。
直到一道光撕破了这黑暗。
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。
周知白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。
「欺负一个小姑娘，你们要不要脸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