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不死不灭的魔女,却收养了一个人类女孩。
在外人眼里,
我是神明附身事事灵验的神秘纹身师。
她是富家千金,高不可攀的学霸女神。
却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。
拎着一颗鲜血淋漓头颅的我和拖着一袋鲜红外渗的她面面相觑。
我是一名纹身师。
以贪嗔痴慢疑之人的心头血为引,能替人实现愿望的魔女纹身师。
凡是经我手的人,不出一周,无一例外身家过亿,儿孙满堂,美梦成真。
即使要求只身前往,不许带通讯设备,不能指定图案,费用百万以上又何妨。
还是有大把的上流人士求之若鹜。
第一次见到林悦时,我正取完心头血准备原路返回。
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。
话虽说得太满,但确实能对号入座找到不少人。
我看着小瓷瓶里满满的红色液体。
色泽油润,各种欲望交织在一起冒着七彩的轻烟。
成色不错,够这一批客人用了。
胳膊上不小心沾上了黏腻的污渍,我掏出纸巾擦了擦,又觉得膈应。
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家破旧的便利店。
满口黄牙嗑着瓜子的老板笑眯眯的盯着我旗袍下若隐若现的双腿。
「姑娘,外地人吧?」
我不太想搭理,付完钱转身就走。
却在出门的一瞬间感觉腰间一热。
老板嘴里道歉说着不小心碰到,眼神里除了色欲没有半分歉意。
很烦,又要加班了。
这个货性价比不太行,除了色欲有点用,其他都是些猥琐懦弱的杂质。
我无奈的叹了口气,将瓷瓶收好准备回家。
只是这直升机来得有点忒慢了。
我吃着薯片在村中闲逛。
被婆婆指着太阳穴骂的小女孩;
被老公拿着棍棒压在院子里打的妇人。
穷的买不起粮食只能挖野菜的老人。
我见怪不怪的将最后一个薯片放进嘴里,摸索着手机准备再催最后一遍。
三五成群的男人从我身旁的小巷里钻出,边走边提上松垮的裤腰带。
嘻嘻哈哈的叫声聒噪得我完全听不清通话,其中一人极其油腻的朝我吹了声口哨。
要不都杀了吧。
还是算了,一眼望过去只有四个字,一无是处。
人群渐远,我电话打到一半,脚脖子忽的一凉。
往后看去,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。
「救救我。」
是一个人类女孩,血手正死死抓着我不放。
身上除了绽开的红痕就是青紫的印记,衣服成了碎布条挂在身上,一条血路从巷子那端延伸到她身下。
我一向是不爱管人类的破事,只需要赚他们的钱就好了。
但这个女孩有点特别,全身的气息,除了纯粹滔天的恨意以外,再无其他。
「你拿什么报答?」
女孩愣了一秒,「只要我能活,什么都可以。」
不远处的直升机带着强劲的旋风袭来。
地上的黄土混着砂砾刮在她裸露的伤口上,那双手却依旧丝毫未动。
「成交。」
养孩子这事我不擅长,但好在家里的张姨有经验。
虽然唠了半宿也只套出了她名叫林悦,今年十五岁,初中辍学,其他一概不知。
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把林悦当亲闺女疼。
出发点很好,如果不是用我的钱去疼那就更好了。
但张姨说的,付出越多,回报越大。
我咬咬牙,给林悦最好的教育,最优渥的生活。
我倒要看看她能给我回报来什么。
好在林悦头脑聪明,几年下来倒确实让我那无处安放的钱翻了几个番。
如今的她,是高考状元,女神学霸,富家千金。
性子也比以前活泼了些,偶尔还会和我开几句玩笑吐槽同学。
就连身上关于恨意的气息都几近消失。
「姐,你今天还有客人吗?」
虽然我比林悦大了个百来岁吧,但以人类的外表来看,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。
我应了一声,「还有最后一个。」
林悦合上大学专业指南,起身打开冰箱门。
在一排小瓷瓶中随机取下一瓶放在我手边。
我擦拭着纹身笔,随口问了一句。
「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?」
「医学。」
我愣了几秒,这么好的经商脑子怎么选这个了?
林悦倒出瓶中鲜红的液体与稀释液混合,轻轻搅拌,「有点感兴趣。」
赶在客人来之前,我将林悦轰了出去。
靠近门口的墙上挂着一排照片。
全是在报纸、新闻、手机上才能看见的各位名人大咖,权政大亨。
林悦站定观察,随后指着一个相框,「他怎么没有纹身?」
其他人的纹身红得或深或浅,而这个人露出的肌肤完全看不出纹身的痕迹。
「嗯,挂错了吧,帮我取下来。」
虽然费用只需百万,但哪有那么好的事呢?
用别人的贪欲成全自己的贪欲,自然反过来也要帮帮别人不是?
墙上照片里的纹身由深变浅,等到消失那天就是欲望最盛气息最纯粹的时刻。
看来今天晚上得出门一趟了。
林悦说的感兴趣,指的是还没去学校报道,就买好书在家没日没夜的自学。
我偶尔无聊时要跑去瞄了几眼。
怎么还有解剖,还讲解得这么详细。
原来取心脏不用像我一样从背后咔哧一下捅个对穿溅一身啊。
「看这章吧。」
林悦翻开另一本,折好记号递给我。
是讲解如何在解剖的同时能将血流量控制在最低的几种方法。
什么意思?
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?
林悦弯起嘴角,「就知道你看不懂。」
妈的,原来是为了嘲讽。
林悦开学那天,我跟着张姨一起送她到了校门口。
学校开着直播夹道欢迎,大门前的横幅恨不得拉到街对面。
当初刚公布高考名单,各大媒体也是对林悦争相采访。
她倒是有耐心,一个一个约时间细聊分享心得。
不夸张,不管是哪个犄角旮旯,但凡家里有个电视手机的,都能看见她这张得意洋洋的脸。
迎面走来几位校领导拉着张姨的手夸她教子有方。
「哪里哪里,都是孩子聪明。」
张姨笑得合不拢嘴。
还有这么个大活人呢,没人看见?
「姐,要不是你我都活不到今天。」
林悦偏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。
我哼了一声,「哪有这么夸张。」
围观人群越来越多,喧闹的氛围混着杂乱的气息让我些许头疼。
我刚想问问林悦这场秀什么时候结束。
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。
「那是我女儿!」
一句沙哑的呼喊混着极致的嫉恨,不甘与贪欲气息朝我袭来。
完美的原料!
我回头寻找发声来源,没有注意到身旁林悦颤抖的双肩。
「我女儿林悦!」
一个衣衫褴褛,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撞开人群,身后还跟着一个瘸腿的老头与染着黄毛嘴里嚼着口香糖的胖小子。
她扫视了一圈林悦后眼神一亮,像是确信了什么一般,扑通跪在林悦面前。
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「悦悦,你走了这么多年,妈找你找的好苦啊。」
怎么说呢,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。
「这是?」
我转头向林悦求证。
她沉默的点了点头,「是。」
我对林悦的过去没什么好奇。
既然捡回来,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。
倒是张姨问过,毕竟她刚来时那副新旧伤交替的身体。
很难想象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。
但她不开口,张姨也不好多问。
大概是段不愿再想起的痛苦记忆。
但有人愿意提。
比如她的爸妈和弟弟。
女神状元原来是穷苦人家走丢的孩子。
如此令人怜爱的身份自然有许多媒体争相挖掘背后的隐情。
我打开手机,随手滑一个推送就是林悦那一家子接受采访的视频。
「我们家穷,悦悦这孩子从小就懂事,她爸爸出门打工,她就跟着我一起在家里忙着带弟弟。」
「老师以前也夸她聪明,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,可惜她十五岁的时候...」
林悦妈说到这里声音哽咽,林爸爸捶胸顿足分外悔恨。
「她爸爸因为工伤腿残了,悦悦这孩子就背着我们出去打工,谁知道遇上了那几个杀千刀的。」
「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,只有一地的血啊。」
话音刚落,两位老人抱头痛哭,顺手拉上一旁依旧嚼着口香糖的大胖小子一起哭。
评论区全是为林悦鸣不平。
「什么样的人渣,能对十三岁的孩子下得去手。」
「没关系,林悦,虽然你不是黄花大闺女,其他人看不起你,我愿意娶你回家。」
「太可怜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