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了一场噩梦,梦醒后发现自己明明是个中年壮汉却打扮得像个小姑娘。
周围的人都说我病了,但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。
我是娱乐八卦的一名实习记者秋瑾陌,我受邀去拜访著名陶艺大师的妻子莫夫人,也就是不久前入围文学大奖的作家霓云。
三顾茅庐后她终于同意见我,可我赶到约定地点时她却不见人影。
环顾四周蛛网密布,家具陈旧,少有人打理因此也很脏乱。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间,毫无意外我看到床边的那一面镜子。
镜子里的人也在看我,夜色降临灯光一闪一闪的着实很诡异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?单单只是因为看到镜子里的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,长刘海被一字夹别起露出鼻子和嘴巴。鼻子高挺,嘴唇干裂,似乎十分疲惫。
还未放松片刻,电视某个栏目插播开场音乐,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让我浑身一僵。
屏住呼吸确保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地来到沙发前。我小心翼翼的靠近,偷瞄了一眼电视里播放的内容。
「……据报道,本次新闻发布会,我们邀请到著名陶艺大师莫北……」
这时候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他……他…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?!他不是已经住在精神病院了吗?怎么可能参加新闻发布会?
心中掀起滔天巨浪,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。
「喂,你好,请问是秋小姐吗?」耳朵旁传来女人的询问声。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刚跟我说话的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孩,模样长得还算标致。
她的衣服穿着打扮虽然普通,但是却透露出一股子书卷气质,而且举止优雅大方,应该是从事文职工作的。
「呃……是的。如果没猜错的话,你就是莫夫人吧?」我礼貌地微笑。
「对,请坐。」莫夫人伸出手示意我坐下。
我找了一处稍微干净一点的沙发角落里坐下。
「谢谢,莫夫人您也坐。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答应我的访谈。恭喜莫夫人入围文学大奖……」
我想了半天,终于鼓足勇气,抬头直视她的双眸,认真地说:「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吗?你能如实回答我吗?」
她愣了愣,随即展颜一笑,「当然可以啊。」
她的表情让我有些惊讶,没想过她回答的干脆,犹豫了几秒钟我决定开门见山。
「你丈夫莫北……是否住在精神病院?他的遭遇和你有关系吗?你们是怎么相识的?」
网上花边新闻不断,说莫北大师包养丑闻,说陶艺大师人设翻车再难入大众视野,说他自作自受得了报应。
她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,但是很快便恢复了。
「我早就告诉过你,北北是被冤枉的。我之所以答应和你见面就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。」
「所以,他并非精神失常。那他为什么要住院?」我追问道。
「唉——」她再次叹息,「那是因为……北北患有严重的抑郁症,而且,在他病愈前,都需要依赖药物维持。至于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,我和莫北离婚了。」
她苦涩地笑了笑,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「离婚?」
「对。就在前不久离的婚,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提出了离婚,他的病情不会加重。」
「那他现在……」我欲言又止。
「北北他……」她垂下头,泪水夺眶而出,「他就在昨晚从医院偷偷离开后人就找不到了,这也是我突然紧急约你见面的原因,我希望借着这次机会号召更多人能帮我找到他。」
「啊?那、那莫先生……」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。
「他突然就消失了,仿佛人间蒸发一般。」莫夫人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,努力扬起嘴角,安慰我说:「没事的,他一定提回来的!一定会的……」
「对不起。」我低声道歉,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。
「那么,我们现在可以聊聊关于你刚刚问的问题了吗?」她温和的笑着,尽量不让自己哭泣。
「好的。」我深吸一口气,调整好情绪,准备迎接莫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「北北他是个痴情的男人,当初,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并未考虑过爱情,甚至连婚姻都是匆匆完成的,因为父母那边的压力商量结婚。但后来日常相处过程中就看对了眼……」
莫夫人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,电话铃声突然响起。
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,她开了免提。
莫北大师的死讯通过冰冷的电流声传来,她浑身颤抖着,莫北大师的遗体……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!
「尸骨不见了?」
「是的,我找了好久。包括他留下的东西并不多,只留下这么一对人俑。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新人。」
我看向霓云,她强忍着难过,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。
「看得出来你和莫先生感情很好,可是为什么会离婚呢?」
「北北他有很强烈的占有欲,他不喜欢我,但是又不想让我离开。所以,将我锁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踏进一步,我不甘心做一个被他困住的金丝雀。」
我静静地听着她娓娓叙述,心底充满震撼。
「所以,你才买凶杀了莫南?那他呢?他难道也是……?」
「我恨莫南。」莫夫人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。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,就是莫南间接害死了北北!」
我倒吸一口凉气,「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是莫南?」
「他想独吞莫氏集团。」
「为了钱?」我不解,「这不太可能吧?毕竟莫南和莫北兄弟俩是同胞兄弟,算是血亲,竟然下得去手?」
「呵呵,谁知道呢,或许这也是我的错,当初我不该嫁入莫家。我不配当莫家的媳妇。」莫夫人苦涩地摇摇头。
我沉默不语,这件事我无权置喙。
「说这么多我也是为了发泄罢了,我现在很累,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。」
我立刻噤了声。
「你是一名记者,有时候,你必须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。这一点,我认为你做的很好。」莫夫人语重心长地说。
「我会的,夫人。」
突然觉得眼睛酸胀难耐,倦意袭来的刹那灵光一闪,我想起电视机刚才播放的栏目。装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,重播的是去年的内容。
如果不是这不经意间我还以为莫大师突然活过来了呢?怎么接受了我们节目的采访。
「自从他进医院后丑闻不断,公司股票大跌。这突然传来死讯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……」
我尴尬地抿唇,她似乎有意无意的提到因为丈夫的缘故影响公司运营。
莫夫人转移话题道:「好了,时候也不早了,说的也差不多了。回去吧!慢走不送。」
很明显的逐客令,但是此时此刻,我却无法挪动脚步。
我看到沙发旁边的人俑新娘模型,模型脚边似乎在滴血。
「沙发靠窗的那边是莫先生的雕塑模型吗?」
「什么也没有啊!你在看什么?你……没事吧?」
「我……没事,可能是看错了,夫人莫怪。对了莫夫人,请问您嫁给莫大师后悔过吗?」
莫夫人愣住,良久后才说:「这个问题我早就问过我自己了,我不后悔。可是,如果我能够重新选择,我仍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嫁给他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,他是我爱的男人。虽然有时候他变的很陌生很古怪让人害怕。算了,我提这些作什么?」莫夫人慵懒地说。
我笑笑并不答话,作为一名记者,该有的发现新闻的敏锐我还是有的,思维逻辑也是有的。她更像是嫌疑人。一直在错误的引导我,通过访谈引导我替她开脱。
还有刚才告知莫大师死讯的电话,来的太巧,无形之中我成了她的目击者,她完美的与莫大师的死亡联系摘除的一干二净。
可角落里的人俑模型又作何解释呢?她为什么全当看不见?
一切陷入了僵局。
我微微一笑,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匆匆告辞。
从离开后,我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。从事新闻行业多年,对摄像头人眼注视的感觉格外灵敏。
七弯八拐总算把身后的人给甩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