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校实验田最近空出了一块地,我决定种点西瓜。
告诉学长后,他拎来了一袋苗。
我兴高采烈种下去,精心伺候一个月,最后长出了一片丝瓜。
看着地里生机勃勃的绿色我陷入沉思,难道我一甲普通话证书是假的?
我找到学长,询问他为什么给我买丝瓜苗。
他羞得满脸通红,脑袋上biu地冒出一朵黄色丝瓜花,问我:「丝瓜,不比西瓜好吗?」
我曾经多么希望拥有一块西瓜地,如今就有多想干掉司晨。
可当他抖着头上的漂亮小黄花给我看时,我还是沉默了。
这是什么?变戏法?
我伸出一只手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花摘了下来。
对,是摘,不是拿。
司晨疼的泪眼汪汪:「胡甜甜你好狠的心!」
我叫胡甜甜,一名农学专业研二学生。
在刚才之前,我还是一名优秀的唯物主义战士。
可现在,我不确定了。
司晨头上无故开黄花,到底是人性的丑恶还是道德的沦丧。
也或者两者都不是。
司晨只是,非人而已。
司晨,我的研三学长,盘正条顺、才貌双绝,哪儿哪儿都令人垂涎欲滴。
我们学校一万女同学,有八千对他芳心暗许。
可他不知怎么,竟然对着我开了花。
他清新俊逸的脸上漾起红晕:「甜甜,我喜欢你。」
我有些站立不稳。
毕竟刚得知他不是人的事实,就被他表白了,这谁顶得住。
而且我该怎么告诉他,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丝瓜!
我讨厌丝瓜这件事不是针对司晨,仅为历史遗留问题。
小时候家在农村,奶奶给老丝瓜剥了皮刷碗。
这本来是件好事,省钱又不浪费。
可惜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,一次做饭时竟将油呼啦的丝瓜刷子落在了锅里。
别说,那天的粥比平时的都有味儿,但不妨碍我拉了一天肚子。
从那以后,我患上了丝瓜ptsd。
其实司晨除开是个丝瓜,他条件确实一等一的好。
我也有些好奇,他到底看上我哪儿了。
虽然我长相身材哪哪儿都还行,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。
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了他。
他看着我,回答得十分走心,漂亮的眼睛却电的我神智不清。
「因为你从来不吃丝瓜!」
好家伙,差点被司晨这个小妖精迷住了眼。
好在我单身贵族的心非常坚定,及时清醒了过来。
我诚实地向司晨说明了我不吃丝瓜的原因,他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我很内疚,觉得他可能被真相伤到了。
其实我对司晨也不是没有好感,可他偏偏是丝瓜。
唉,痛失帅哥!
本以为受过伤的他从此后会对我封心锁爱。
可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坚强。
第二天一早,我刚走出宿舍楼,他已经拎着早餐等在楼下了。
他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:「胡甜甜,吃早饭啊。」
我将司晨拉到一边,躲避其他同学探究的目光。
「学长,我昨天说的你不介意了?」
他笑得毫无阴霾:「我想清楚了,君子论迹不论心,至于原因不重要。」
我再次对他刮目相看。
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,他的思想就发生了如此巨变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夜去十公里外的道观进修过了。
难道丝瓜都比较擅长安慰自己?
我不是很明白,问他他又不肯说。
我逐渐失去了耐心,决定快刀斩乱麻。
「司晨,人妖殊途,咱俩不可能。」
司晨最后是抹着眼泪儿走的,走之前还不忘将早饭塞我怀里。
我有些愧疚,但不多。
晚上和老妈打视频电话,我将这件事讲给她听。
原本以为她会说我想象力丰富,编故事上瘾。
可没想到,电话那头的她眼神奇怪,欲言又止。
我正对她的反应摸不着头脑时,她突然问我。
「胡甜甜,你不会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葫芦吧?」
...哈?
我妈气得去找我爸对峙,问他为什么没有给孩子进行身世教育。
听他们说,我们葫芦一族,要到30岁成熟期才会有一些外在的显现。
因此在这之前,是需要家长给孩子树立正确的葫芦生观的。
很显然,她和我爸谁都没有做到。
我听完下巴掉了一地。
我妈为了让我相信,还特意给我表演了一个长叶子。
我认命了,接着第一反应就是:「那我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司晨了?」
我妈颜控的要死,我还以为她会满口答应,没想到她却强烈反对。
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!」
我震惊。
她在孩子教育方面一向摆烂,还是第一次这样严肃对待我的感情问题,实在是出乎我意料。
我感动极了,以为她终于意识到我是个漂亮大闺女,不能这么早就被猪拱。
可她却说道:「你们是近亲啊,就连开出来的花都那么像,怎么能结婚?」
葫芦,葫芦科葫芦属。
丝瓜,葫芦科丝瓜属。
有理有据,好他妈难以反驳。
不对,近不近亲的,是这么算的吗?
挂了电话,我躺上床开始消化起自己是葫芦这件事。
举起手看看,白皙纤长,五指分明。
再看看自己的身材,不说火辣也好歹凹凸有致。
我怎么能相信自己是个葫芦呢?
我怎么能相信自己是个上窄下宽,丑不拉几的葫芦呢?
这一晚上,我本以为我会失眠,可准时的生物钟还是到点就把我拉进了梦乡。
梦里全是葫芦和丝瓜的爱恨情仇。
第二天一早,我像往常一样起床。
经过一晚充足的睡眠,我妈的话和司晨的身影,都已经成功被我的脑子排空。
这是我的一项特异功能。
说好听点是豁达,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。
我站在水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牙,突然感觉头有点痒。
挠了挠,还是痒。
算了,不管它了,看来洗发水该换了。
我没当一回事,弯下腰漱口。
就在这时,身边和我并排刷牙的舍萌萌突然对我说:「甜甜,你头顶好像有东西。」
我用两面镜子对着照,看的眼睛都要歪了,终于看清了头顶是个什么玩意儿。
害,也没什么,长了个芽点而已。
往好了想,起码不是长恋爱脑嘛。
我一、点、都、不、紧、张!
避开舍友,我着急忙慌给我妈去了个电话。
「妈!妈!你不是说30岁才开始有反应吗,我才24怎么头上要发芽了?」
我妈当时正在和自己的老闺蜜们打麻将,听我说完一张樱桃小口张得老大,叫嚷道:「哎呀不得了,甜甜你这是早熟啊!」
一瞬间,老闺蜜们全部闪现到了我妈身后,捂着嘴笑得娇羞。
「啊呀,我们甜甜居然这么快就进入成熟期了,姨姨们是时候给你介绍对象了~」
阿不不不。
我正要拒绝,我那搓麻心切的老母亲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「哎呀,还是姐妹们靠谱,可得给我们甜甜介绍个好的!」
「妈——」
我要反驳她,可话还没说完,她就啪的挂了电话。
挂完还给我分享了两个淘宝链接。
「甜甜啊,帽子和假发片,你自己看着办。」
......妈,有你是我的福气。
我去学校饰品店买了个渔夫帽,遮阳又遮芽,然后转身去了实验田。
那几十棵丝瓜苗我不打算继续种。
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,毕竟是生命。
因此我决定将它们带去农贸市场摆个摊卖掉。
我找朋友借了辆小三轮,将那几十棵苗整整齐齐拉到了市场门口。
我朗声叫卖:「丝瓜苗丝瓜苗,一块钱一棵的丝瓜苗啊!」
不一会儿,就来了好几个老太太聚集在我这小三轮旁。
「大闺女,你这苗种的可真好,又肥又壮!」
我诚恳道:「大姨,要的话就买点吧,买十棵送一棵!」
她们立刻心动,纷纷掏钱。
在大姨们的支持下,我的小摊很快就要售罄。
司晨出现的时候,已经只剩最后一棵苗了。
他的眼神委屈中透露着谴责,仿佛我是什么绝世渣女。
「甜甜,你怎么能把他们都卖了?」
我很无奈:「司晨,你还记得我是要种西瓜的吗?」
他哑口无言,却也不肯走,默默待在我身边与我僵持。
就在这时,一个大爷要走了最后一棵苗。
我顶着司晨受伤的目光将手上的小苗递给他。
忽然,一道细弱绵软的小孩儿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「妈妈。」
我环顾四周,周围一个孩子也没有。
司晨也迷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