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女扮男装的太子。
温良恭俭让具备,深受朝臣爱戴。
直到我的身份被揭穿,遭所有人摒弃,死在了二皇子刘珺的手里。
然后,我重生了。
我筹谋算计,誓要复仇夺位。
结果上辈子那群大臣一个接一个地重生。
太尉的女儿找我联姻。
迂腐的宰相坚定地为我摇旗呐喊。
固执的御史大夫把刘珺喷到狗血淋头。
只忠于父皇的禁军大统领也频频向我示好。
满朝文武硬生生把我拱上了皇位。
春日正好,小将军赵濯设宴踏青,邀我同行。
参加宴会的人很多,李轻烟也在。
她与我母后出自同族,又一向娇憨可爱,前世我对她多有优待,却没想到竟养出了个白眼狼。她在得知我的身份后,毫不犹豫地出卖我,转投了刘珺一派。
这会,李轻烟笑吟吟冲我撒娇道:「表哥,快来陪我投壶呀。」
四下交谈声稍歇,都把视线聚集在了我这边。
我笑得温文尔雅:「不去。」
「表哥?」
「李小姐还是称孤一声殿下吧,毕竟这关系还是有些远了。」
李轻烟愣住了,满脸不可置信。
「噗嗤——」赵濯没忍住嘲弄出声,「就是呀,这血缘隔了不知道多远还舔着脸叫表哥,要这么算,在场所有人都能算得上是表亲。」
满堂哄笑,更有爱闹的围观者添火道:「赵濯,我外曾祖母可和你太爷爷没出三代,你也得喊我一声哥。」
「哈哈哈。」
「就是,赵濯,咱们也能论得上亲,快喊哥哥。」
大家笑闹着,气氛欢畅,唯独李轻烟涨红了一张脸。
「赵濯!——」
「叫小爷干嘛?少来沾边,跟你爹一个德行,都是个没皮没脸的。」
我连忙打断:「赵濯,不可无礼。」
赵家世代镇守南境,满门忠烈。赵濯父亲战死时,他尚在垂髫之年,李敢先这才有了领兵的机会。赵濯成年后几次三番想去南境,却都被李敢先拦住。他心有不满是应当的。
但李敢先常年驻守南境,战功不断也是事实。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诋毁,实在不是明智之举。
李轻烟双目含泪,楚楚可怜:「多谢表...殿下。」
她望着我的眼神期待又感激。
「无碍,李小姐能记住称呼,孤心甚慰。赵濯年轻气盛,一时失言,想来李小姐心地善良,必定不会责怪。」
「...自然。」
李轻烟养气的功夫显然不到家,谁都能听得出她这话是硬咬着牙挤出来的。
众多与宴者彼此间多有眼色,世家大族精心调教出来的后代,最会见风使舵。往后,李轻烟休想再扯着我的虎皮去图谋任何好处。
宴半,我在水榭休息时,楚晚竹寻了过来。
楚晚竹是楚太尉的幼女。
前世身份暴露之时,丞相满脸为难道:「男尊女卑,阴阳有序,女子怎能为君?」
御史大夫直接破口大骂:「牝鸡司晨,天理不容!」
楚太尉倒是为我说了几句好话,他是我最有希望拉拢到的一位权臣,我对楚晚竹也难免多了几分亲近。
可她一开口就令我骇然。
「敢问殿下,可是重活了一次。」
我连忙环顾四周,水榭建在水中央,四面开阔,应该没有人能窃听。
我重新看向楚晚竹,她身形瘦弱单薄,似乎风吹就倒,但眼神却很是幽邃,叫人根本无从探知她的想法。
我思考着该如何回她,她却凑近我的耳畔,低声道:
「太子霖以女子之身,居储君之位,欺瞒君主,霍乱朝纲,罪不容赦,废其位,永囚皇陵。
「殿下,臣女与父亲也重活了。」
我瞬间胆寒。
楚晚竹念出的,正是前世父皇下的旨意。
她这会来找我摊牌,必定是想和我联手的,我问她:「为何投效孤?」
她答得坚决:「刘珺暴戾嗜杀,屠我楚氏满门,楚氏上下,愿与殿下生死同担。」
回宫的路上,我还是不胜惊恐。
重生并不是我独有的奇遇,现在又出现了两个人。
那么,这朝堂上还会冒出来多少个重生之人呢?
我所掌握的先知优势已经不复存在,一旦有人提前揭开我的身份,我只会重蹈前世的覆辙。
万幸的是,楚太尉现在站在了我这边。
我不由又想起了楚晚竹的问话。
「殿下还未娶妃,不知晚竹是否有幸,与殿下共挽鹿车?」
她问这话时,认真之中仿佛夹杂了几许期盼,竟令我不由自主点了头。
太尉总领军政,他愿意和我同盟,对我的助益实在太大。
只是我不明白,楚家父女明知我是女子,为什么还要与我联姻?
我跟楚晚竹又不可能有孩子。
只为了一个未来皇后的虚衔,值得吗?
大婚当日,父皇和楚太尉的神情都很复杂。
父皇子嗣艰难,到三十五岁时才得了一个我。
为了稳固朝局,我从一出生便被定下了男子的身份,立为储君。可没有想到的是,短短三年后,真正的皇子出生了。
传言父皇与母后感情深厚,母后因生我难产而亡,父皇才不喜我。
我不知道传言的真假,但我知道,父皇想废黜我的心一直都很坚决。不过是因为我向来谨慎低调,才一直没让他找到借口罢了。
这桩婚事是楚太尉去父皇面前求来的。
我不知道楚太尉为什么求,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允。
我只知道行过六礼,受过宝册。
楚晚竹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。
我是知道楚晚竹生得好看的,却没想到盛装的她更显容貌昳丽,我竟也没忍住晃了神。我颇有些不自在:「今日疲累,早些睡吧。」
「殿下,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。」
她这话说的奇怪,这个我当然知道,可两个女人能干嘛,难道还要盖被子闲聊上一整晚吗?
疑惑间,楚晚竹突然抽出一本书塞进我手里,目光灼灼地盯着我。
我翻开书页,只瞥到一眼,便匆匆将它扔了出去。
双颊和耳根一下子红了个彻底。
图上居然画着两个赤裸交缠的女子!
是春宫图!
楚晚竹好大胆!
她似是轻笑了一声,感叹道:「殿下,晚竹是你的妻了。」
她只随意抓着我的双手,我却无法挣脱。
我胡乱地想,她一个闺阁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,难道当真是将门皆虎女?她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,莫非她也想对我做图册上画的事吗?
但很快,我就没心思瞎想了。
她微凉的唇落在我的嘴角,轻触即分。
我彻底呆住,心脏不受控地狂跳。
楚晚竹背对着我已经熟睡,而我罕见地失了眠。
两世为人,我实在是没跟人这样亲密过。
心思百转间,楚晚竹突然坐起,倒是吓了我好大一跳。
她一言不发地投进我怀里,捏紧了我的衣角,细细地发着抖,似是被噩梦所缠。
我不明所以,下意识抱紧了她轻声安抚。
我是死后才重生回来的。
楚晚竹能回来想必也经过了这么一遭。
她向来处变不惊,这会儿却恐惧成这个模样。
实是让我有些好奇——
她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害怕至此?
我加快了对朝堂势力的渗透。
有楚太尉全力协助,我收拢了不少武官。
我本也想循序渐进,但这会脑袋上悬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揭穿身份的刀,也实在是顾不上太多了。
在世人眼中,我是嫡长子,又早早被立为太子,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君主。
可前世当我的身份被李轻烟揭穿后,群臣哗然,鄙夷。
仿佛脱去男人躯壳的我,就不再是他们满口称赞的太子殿下。
父皇囚我于皇陵,刘珺亲手杀我于墓穴。
而今生,我不愿再任人宰割。
等我的势力遍及朝堂,成功登位之时,还有谁能来攻讦我的女子之身?
父皇很快便察觉到了我的行动,立刻裁撤了好些个投靠我的官员。
宣政殿内,父皇随手抓起一个砚台砸向我的脑袋,阴恻恻警告道:「刘霖,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。这个位子,你永远不要妄想。」
我当然死死记得。
就是因为记得,我才要争,我得活下去。
既让我当了这二十年的太子,这皇位就必须得由我来坐。
我刚出殿门就看到了刘珺。
他一见到我就咧着嘴揶揄道:「大哥啊,为什么要搞些小动作让父皇生气呢?不该是你的东西你碰不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