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婚夫的生日会唯独没有邀请我。
我不请自来。
包厢里,他看向我,一脸的厌恶。
“何椿,你怎么还不去死?”
花了一个下午亲手做的生日蛋糕,被他喂进别的女人嘴里。
我笑着看他,指了指小腹:“你还没见过我们的宝宝呢,我怎么能死。”
听到我怀孕的消息,他愣了一下。
包厢里的灯光太暗,敛了他眼底里的情绪。
“打掉吧。”
他身边的女人们戏谑地看着我。
看着他一年前新婚典礼上还未交换戒指的未婚妻。
从包厢里出来,我笑着泪流满面。
胃里的酸水漫上我的胸腔,我控制不住地干呕,狼狈不堪。
“何椿你活该啊。”
脑海里响起景明昨夜在我耳边的低吟。
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,从包里拿出那张B超单子。
路灯之下,子宫里那个小小的阴影模糊却又清晰。
我没法留下他。
早该知道的,景明他那么恨我。
今天我起的很早,特意化了全妆,狼狈都被我丢在了昨天。
景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,我准备的晚饭热一热刚好能当早餐。
该给我的胜利吹响号角了。
“何椿?”
看见我的时候,景程脸上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体。
“你这贱人!你还有脸来?”
他被狱警控制在桌上,瞳孔上倒映着我的微笑。
今天的口红色号真好看,把我的胜利渲染得淋漓尽致呢。
我凑近我们之间的玻璃屏障:“在里面过得怎么样?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?”
笑容从我的脸上浮起:“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,等您出来了,还能见见您的孙子呢!”
“景明不会娶你这个贱人的!”
他死死瞪着我,面目狰狞。
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:“不娶我?那怎么办?我这肚子里的孩子,流的可是你们景家的血呢。”
“你……”
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,痴痴看向我身后。
“儿子?”
他也来了?
我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。
景明双手环胸半倚在门框上,眼神晦暗。
“你比我这个亲儿子探监探得勤。”
火光擦亮,点燃他纤细指间的香烟。
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满整个车内。
我轻咳几声:“孕妇不能吸二手烟。”
“哦,差点忘了。”
他笑笑,把烟举到我面前:“抽吗?”
我捏着鼻子,一脸疑惑。
“谁知道你怀孕是不是骗我呢?”
他俯身过来,手指在我小腹画圈。
“何椿……”热气扑在我耳畔上:“你能不能别留在我身边碍眼?”
“别老说你爱我,你能有几句话是真的?”
他把手探进我裙底,无所顾忌的羞辱。
锁骨处烙印上鲜红的吻痕,唇也被毫不怜惜地咬破。
眼角渗出的泪被他吻走,酸涩一圈圈从心底漫上来。
我倒希望我爱他是假的。
他发泄完,就把我赶下车。
等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。
别墅里空空荡荡,我们的结婚照孤零零的悬挂在墙上。
我洗漱完,只拢着一件袍子,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发呆。
照片里的两个新人,俊男靓女,极为相配。
明明只过去一年,笑容都已经变得不太真实。
一年前,董事长景程的儿子成婚,婚礼前所未有的盛大。
人人都说这个新娘这辈子注定幸福,嫁给这种级别的豪门。
是啊,作为景氏独子,景明年纪轻轻便拥有亿万家产。
而我直接拥有他。
那天,有络绎不绝的来宾,宽敞奢华的教堂,扑朔迷离的泡沫,追逐嬉闹的花童。
还有他几欲溢出眼眸的爱意。
他眼角微红,声音颤抖地对我说“我愿意。”
“新娘,你愿意吗?”牧师问了好几遍。
我看着眼前的人,心里在读秒。
教堂门被打开的那一刻,我才发自真心的露出笑容。
景程当着所有宾客和他儿子的面,被警察扣上手铐带走。
警官上前握住我的手道谢。
我看着光秃秃的手指,想起来我和景明还未交换婚戒。
婚礼变成了一场闹剧,宾客们拿起手机拍照,景程的妻子当场晕倒,花童们号啕大哭。
景明攥着戒指,愣在原地,问我为什么。
我弯弯嘴角。
十几年了,时间久得我都快忘了为什么。
婚礼之后,他就很少回家。
今天也不例外。
我撕开一包又一包“秀逗”糖,毫无节制的吃起来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想吃酸的东西,还是说本来就爱吃。
糖衣堆在桌上,酸涩释在嘴里。
突然想起从前的景明。
明明是个开豪车来上学的少爷,非要天天揣着一包“秀逗”。
“这糖是想杀了我,酸成这样,啧。”他脸皱得像个用过的垃圾袋。
我笑得直不起腰:“那你还天天吃!”
“你都不怎么笑。”他扯了扯我的脸颊:“你笑起来多好看啊。”
他冲我抛了个媚眼,傻呵呵的。
那时候的他脸上总有稚气未脱的憨态。
我咧嘴假笑,他就乐得开出了花。
太傻了,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能骗到手。
又过了很多天。
景明都没有回来,发的消息也没回。
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孩子。
大大小小的检查都是我独自一人。
医生问孩子爸爸在哪的时候,我只能笑着说他忙。
今天是去复查的日子。
从医院出来的时候,我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身影。
衬衫上扣错了几个纽扣,下巴冒出些许青渣,眼底乌黑,眸子也不复从前明亮。
“你最近过得不好。”
我慢慢走近他,嗅到浓烈的酒气。
他靠在那辆迈巴赫上,嘴角含笑。
“你去把孩子打掉啦?”
我摇摇头:“我去复查。宝宝很健康。”
他的眼眸倏尔亮起,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。
“你来医院做什么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他语气冰凉:“别再用未婚妻的立场跟我说话,也别再缠着我。”
“孩子我不会认,你想怎么处理都与我无关。”
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,话说得太干脆,像一把冰冷的弯刀,割裂我一年来的隐忍。
“你就是个混蛋!”
和你爸一样,都是混蛋!该死!
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,跟我的巴掌一起扇在他脸上。
他脸上泛起红痕,神情有些恍惚,而后只是抬手擦擦嘴角,勾起一抹笑。
“你也不赖啊。”他拉开车门:“你害死我妈,我不认你生的孩子,这也不奇怪。”
车一骑绝尘,徒留我一个人在原地。
南方的夏天,空气是有重量的。黏黏腻腻的扒在行人身上,叹息都死在热浪里。
记不清是第几次走在这个大桥上,车辆来来往往,海面波纹闪烁。
一年前的我,就是站在这里,脸上带着婚礼上还未卸下的妆。
咸腥的海风让我想起父亲,想起他磨旧发白的牛仔裤,想起他撸起的袖子,想起他穿了很多年的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棕色帆布鞋。
唯独想不起他的脸。
他说:“椿椿,阿爸去上工啦!你在家好好写作业哇!”
然后就再没有回来。
一过就是十年。
碧蓝的海面流动着绮丽的闪光,金灿灿的好似天堂的入口。
是不是只要我跳下去了,就能见到阿爸了?
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阿爸说。
阿爸,椿椿很厉害,上了很棒的大学,找到了好工作,赚了好多好多钱。
如果,如果您没有死,我一定会比现在幸福。
那天我爬上了围栏,期待与阿爸相见。
等回过神来,我已经走到街上了。
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我旁边。
车窗摇下,陆禾冲我摆摆手。
“上车吧。”
“景程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,不会让他在里面好过。”
陆禾一边开车,一边与我搭话。
“有劳陆警官了。”我勾勾唇,尽量笑得不露破绽。
“那姓景的是不是让你打掉孩子?”
我扭过头盯着窗外,一声不吭。
建筑物在不断的往后退,耳边传来陆禾愠怒的质问。
“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折磨自己?那是他们家欠你的!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!”
“他为我挨过一刀。”我语气平缓。
没有那一刀,他也不会认识我,我也不会知道他就是景程之子。
复仇的种子也不会就此生根发芽。
“那一刀换不来你爸的命。”陆禾用力握紧方向盘:“何椿,你不用骗自己。我知道你爱他,但他不值得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景明的父亲进了监狱,他的母亲当场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了,公司里还有一堆的烂摊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