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去世后,我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收养。
嫂子嫌弃我,不让我进屋,还总打我。
邻居们都说我是哥哥家的累赘。
我以为哥哥会不要我。
直到后来,有人当着哥哥面说我坏话。
哥哥上去就是一拳:
「谁在说,看我不打脸他们的嘴。」
我有一个哥哥。
我们非亲非故,但我知道他很爱很爱我。
5岁那天,妈妈领着我来到继父家,这是我第一次见哥哥。
后来妈妈和继父车祸意外身亡,房子拿去赔偿,哥哥把我带回他们家。
嫂子叉着腰,堵在主屋门口。
「咱们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,自己儿子养着都费劲,又带回来一个累赘。」
「赶紧给她送孤儿院去,不然你别想进屋。」
嫂子的身后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,应该就是和我同岁的侄子霖霖。
哥哥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但他的手很大,粗糙的手心紧紧包裹着我的手。
当晚下起了大雨,哥哥脱下外套缠在我身上,把我搂在怀里。
就这样,我们躲在漏雨的仓库睡了一宿。
哥哥的膝盖早年在工地干活受伤落下病根,一着凉就犯病。
但第二天醒来,他还是一瘸一拐照常去地里干活。
我捧着刚摘下来的玉米棒,眨巴着眼睛,奶声奶气道:「哥哥,嫂子对你不好。」
哥哥眼里雾蒙蒙的:「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。」
当时的我并不理解。
嫂子知道拗不过哥哥,默许我留下。
白天哥哥去地里干活,嫂子带着侄子在院子里踢皮球。
我想融入,嫂子却一直让我在旁边帮她们捡球。
有一次我趁侄子睡午觉,偷偷拿着皮球在院子里踢被嫂子发现,她举着手里的擀面杖就打我。
「懂不懂规矩,让你玩了吗,放回去!」
「别以为你哥让你留下,我就能容下你,滚开一边去。」
哥哥回来问我头上怎么有一道红印子,嫂子在一旁瞪我。
我把眼泪憋回去,笑着说是我自己在院子里不小心摔倒磕的。
那之后,只要哥哥不在家,嫂子就找机会拿我出气,身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,好在穿得厚哥哥看不到。
夜里哥哥给我讲故事,问我白天在家过得开心吗。
我喃喃道:「你能带我一起去干活吗。」
待在你身边,我才开心。
邻居家的小胖和我同岁,他妈妈上过初中,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小胖的读书声。
哥哥夹着烟,坐在门口。
我跑过去,炫耀地举起手里的折纸,「哥哥快看,我叠的兔子,可不可爱。」
哥哥踩灭烟头,把我身体转正:「晚晚,想不想读书啊。」
懵懂的眼神里似乎透着对知识的渴望。
于是,每天早上哥哥下地干活前,都会把我送到小胖家,晚上回来再接我。
「哥哥,你知道声母韵母吗。」
「哥哥,五十以内加减法我都会算了,而且比小胖算得快。」
「哥哥,地球上不光我们一个国家,每个国家说的话也都不一样,以后我挣钱了,带你去别的国家看看。」
回家的路上,我总是喋喋不休,好在哥哥不嫌烦,每次都笑着回应我。
天气逐渐转热,饭桌从屋里搬到院子。
嫂子黑着脸端菜出来,瞧见哥哥就和他吼。
「霖霖该上小学了,你明天去城里给他办一下,别整天就知道围着晚晚转,咱儿子的事你也上点心。」
哥哥连连点头。
不过,第二天哥哥带上我,给我也报上名。
业务教育不收学费,所以嫂子知道后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,也没说什么。
哥哥看上去很开心,吹起了口哨。
「晚晚,以后你就不用再去小胖家读书,你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去学校读书。」
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抓紧哥哥的衣服,头轻轻地贴在哥哥宽大而坚挺的脊背上,幻想上学后的样子。
开学后,班里的同学都孤立我,只有一个叫双双的女生愿意和我说话。
课间,她塞给我一块被五颜六色的糖纸裹着的糖,我揣进兜里。
「晚晚,你怎么不吃?」
「我要留着跟哥哥一起吃。」
双双一脸严肃地把我拽进角落里,小声说:「不可以让家长发现,家长最讨厌小孩吃糖了。」
双双总是比我懂得多。
家长会这天,嫂子本就不好的腰干活时不小心扭到动不了,给已经坐在我位置上的哥哥打电话,让他去给侄子开家长会。
我懂事地安慰:「哥哥,你先去吧,我表得非常好,老师没什么可告状的。」
家长会是老师专属的告状时刻这件事,也是双双告诉我的。
哥哥温柔摸摸我的头,笑了笑:「可我也想看着晚晚被老师夸奖啊。」
那天站在讲台领奖,看到台下的哥哥为我鼓掌,我得意地朝他挥舞奖状。
结束后哥哥才去侄子班级,就剩他一个人坐在教室。
透过窗户,我向侄子展示老师奖励的小红花,可侄子的眼神里写满了哀怨。
路上哥哥给侄子买了根棒棒糖以示安慰。
不过村子里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。
路上遇到多事的李婶,一脸幸灾乐祸。
「我说启寒,你怎么能把霖霖一个人扔在教室,反倒去管一个非亲非故的妹妹呢,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。」
哥哥回她:「我们家的事你少打听,你要是闲得慌,就去找个班上。」
李婶气得脸色难看。
「真是不可理喻,我还不是为你和可娟好。」
嫂子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我们回家。
她攥着扫帚指哥哥:
「霖霖还是不是你儿子,你这样,同学老师会怎么看咱儿子。」
「我看你真是傻透了,街坊邻居都说,晚晚是你养的小媳妇,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!」
可不管嫂子多的话有多难听,哥哥始终都没回嘴。
我不懂什么是小媳妇,只知道这不是句好话。
我好像又给哥哥惹麻烦了。
我攥紧手里的奖状,跑到村口李婶面前,奶凶地吼道:「我以后一定会让哥哥嫂子过上好日子,堵住你这张臭嘴。」
李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,愣了一下,嗤笑道:「你嫂子不会供你上学的,等义务教育一过,就会把你送到工厂里干活,看你拿什么让他们过好日子。」
听完这话我心里一下子没底了。
哥哥身体不好外面的活干不了,只能守着家里这块地,嫂子偶尔在家干点手艺活,但效益也不好。
嫂子把所有辛苦挣来的钱都攒着给侄子以后上学用,肯定不会给我留钱。
她甚至还希望我早点去打工补贴家里。
李婶见我没了话,拍拍屁股走人,边走边嘟囔:「唉,有你这么个累赘,你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哦。」
没有了开始的气势,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家走。
哥哥在院子门口向外张望,见我来,语气责怪:「跑哪玩去了,洗手吃饭。」
嫂子的腰贴上膏药好很多了,但还在生气,晚饭只给我和哥哥留了两个窝窝头。
哥哥把我带到小河旁边的木凳上,从怀里掏出一块大肉丸子。
我眼里冒光。
家里除了过年过节,还有侄子的生日外,都不会吃肉。
我知道他们挣钱不容易,也不挑剔吃什么。
「晚晚考得这么好,当然要奖励了。」
哥哥把肉丸子塞进窝窝头的洞里,两个窝窝头合起来,竟成了一个肉馅的包子。
我递给哥哥,他却摇头:「我刚刚吃过了,你吃吧。」
明明我和哥哥一直都在一起,他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吃的。
我大口大口咬:「好吃!」
哥哥拿纸给我擦脸,还嘲笑我:「吃的满脸都是,脏死了。」
后来,我吃过各式各样的包子,但味道都比不过这个独特的包子。
哥哥领着我从小路回家,我问:「哥哥,因为我嫂子又和你生气了。」
哥哥嗔怪:「没有,别瞎想。」
「哦。」
这天,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女人,哥哥让我叫她张阿姨。
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哥哥的妈妈。
张阿姨好像不喜欢我,每次我一走进,就像是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样离我远远的。
我总是能看见张阿姨和嫂子偷偷商量着什么。
对上那双诡异的眼神,只觉得背后发凉。
节假日,我提前放学,哥哥还没回来。
张阿姨一反常态,热情地拉着我的手,说要带我去买糖。
侄子激动举手要跟来,被嫂子瞪回去。
就连院子里的大黄,从我回来就一直朝张阿姨叫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