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爹传给我一颗蛋,还告诉我这是家传的“祖宗”,要好生敬奉。
可是有一天,“祖宗”不见了,一个光着身子的美男子坐在我屋里。
「你你你,你是谁?!」我惊掉下巴。
美男子缓缓睁开双眸,「我是你祖宗。」
我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棍。
娶我娘的时候天天念叨着我娘是他的“命中神女”。
所以我娘没了的时候,我爹也要追随他的“神女”去了。
临走前,我爹把我叫到跟前,双手无比虔诚地捧着一颗蛋给我。
「囡囡,这是咱家的“祖宗”,爹交给你了。」
我无比震撼地接过这颗蛋,不,是接过“祖宗”。
可是这蛋除了比寻常鹅蛋还要大些,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。
爹娘都走后,我只好按照爹最后留给我的一个地址,去投靠千里之外的一个“大伯”。
于是一个六岁的丫头背着一颗蛋,开始了跋山涉水。
找到大伯家的时候,我险些被当作乞丐赶了出来。
还好我及时拿出了我爹的亲笔信,大伯才将信将疑地将我留下。
「一个黄毛丫头,怎得吃的这么多?」大伯母皱着眉头,一脸厌恶地瞪着我。
「娘,她是谁啊?跟个乞丐似的。」堂哥堂姐也远远地避着我,不肯挨着我吃饭。
后来,我便识趣地不再到堂上桌吃饭,而是跟着家里的下人在后院一起吃。
幸运的是,我还有一间收拾出来的小柴房住。
我把“祖宗”恭恭敬敬地摆在桌子上。
每天早上起来先磕三个头,按照我爹说的好生供奉。
堂弟不知道在哪儿听到了我管一颗“蛋”叫祖宗,便拿这件事取笑我。平日里我早就习惯了他和堂姐对我冷嘲热讽,所以也没当回事。
可这天,堂弟竟偷拿了我的蛋在地上当球一般踢来踢去。
我怒了,直接冲过去一头顶在堂弟的肚子上,堂弟一屁股摔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我抱起祖宗一路跑到了小溪边上,心疼地用清水一点点把蛋擦拭干净。
就这样,我抱着一颗蛋在溪边的树林里睡了一夜。
满十六岁这天,伯母把我喊过去,说是给我做了身新衣裳。
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。
一向只能捡堂姐旧衣服穿的我捧着那新衣,眼睛都亮了。
「快去换上,让伯母看看合适不?」伯母今天难得对我有了笑脸。
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!
我再换上衣服回来时,伯母房间里多了个奇怪的老妇人。
她一见我便上下打量起来,那种审判感让我感到十分不自在。
蓦地,老妇人咯咯地笑起来,「这小丫头生得俊俏,命格也好,行!这事成了!」
伯母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,仿佛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给点亮了,「丫头,你先出去吧。」
我一头雾水,关上门时就留了个心眼,躲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。
谁知越听越不对劲,他奶奶个腿的,伯母竟是要把我给卖了!
我一路小跑回到房间里,只待天黑后带上祖宗连夜跑路。
结果还没到天黑,小柴房便被围了个严严实实。
「还想跑?!白吃白喝我们家这么多年,居然连感恩都不知道,真是个白眼狼!」
「娘亲,这样他就逃不掉了吧。」
「哼!她插翅难逃,这吴家她是非嫁不可!」
……
我抱着蛋无力地坐在床上,忍不住红了眼眶,喃喃道。
「祖宗,囡囡不是白眼狼,娘亲教过我要知恩图报的,囡囡都记得。」
「祖宗,我不想嫁给吴家的少爷,你帮帮囡囡吧……」
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蛋上,屋子里静悄悄的,可始终没有人回应……
三日之后,正月十五,黄历上明明写着诸事不宜。
可我却要在这天被迫嫁给吴家大少爷了。
一行人扛着一顶红轿子,排场不小,可却没有一点声响。
到处都透着一丝诡异。
一到吴家我傻眼了,这哪里有什么新郎。
吴家门前的空地上分明摆着的是一口棺材!
旁边还有一个法阵!
吴家人二话不说将我直接绑在了法阵中间的柱子上。
紧接着在我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。
那天在伯母房间里的神婆此时围在火圈之外开始了做法。
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什么“归来”、“送嫁”……
我就是再笨此刻也全然明白了。
这哪里是嫁给吴家少爷,这分明是要将我当作祭品。
好换回吴少爷已经到了阴间的魂魄。
这神婆那天只怕是提前去看我是否符合当祭品的吧。
伯母那天那样高兴,吴家定是给了不少钱。
我想挣扎,可是嘴被死死塞住,身体也被死死绑住。
火越烧越大,眼前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了。
我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?
我不要!
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,「祖宗,请保佑囡囡,祖宗……」
忽然,远处围观的百姓开始不断骚动,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可怖之事。
我费力地抬起头,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,顷刻间似黑云压城。
狂风四起,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而下,闪电劈里啪啦地打下来。
不偏不倚地劈在神婆头上,神婆当场就直了。
现场一片混乱,我身上的绳子也不知何时被锋利的东西砸断了。
定是祖宗显灵了!
我一路狂奔回伯母家,从后院翻墙溜进了柴房里。
一开门却傻眼了,此刻一个男人正坐在我的床上,一丝不挂!
居然还闭着眼睛,似在闭目养神。
「你你你,你是谁?!」
只见那美男子缓缓睁开双眸道,「我是你祖宗。」
「祖......祖宗。」
我拿手挡住眼睛从指缝里看着他,咽了咽口水,「我先给您找件衣服穿吧。」
「不必。」说完祖宗一挥手,身上便穿上了一套黑色玄衣,头发也在脑后高高的束起。
很快,外头吵闹起来,是吴家的人找来了。
「妖女呢?!快给我滚出来。」
「祖宗,是吴家的人,他们来抓我了。」我着急地望着祖宗。
「不慌,先出去看看。」祖宗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。
「我在这儿,没人能带走你。」见我还在犹豫,他又补了一句。
我一出门,伯母就指着我的鼻子骂,「好你个赔钱货,谁让你跑回来的,你可真是个灾星!」
「娘,这死丫头不检点,屋里还藏着野男人呢。」
此话一出,满院的人都震惊了。
我守在门口,死死地瞪着她们。
「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藏男人了?」
「娘,我都看见了,就在屋子里呢。」
大伯母和堂姐说着就要冲进屋里。
堂姐上来准备推开我,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想都没想便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「你敢抓我?」话音刚落,我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她脸上。
所有人都被我这一巴掌扇懵了,大伯母最先反应过来,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打我。
我岂能让她如愿,又是一掌扇了出去,这一掌如有神助,竟直接将她扇出去两米远。
「你,你竟敢打我,你懂不懂尊老爱幼,长幼尊卑!」
「我打的就是你,那屋里坐的是我老祖宗!不是什么野男人!」
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,「你们出言不逊,既不懂得尊卑,这十年也不懂得爱幼,我自然打得你们!就是老天也要降雷劈死那没有心肝的人!」
这一番话说完,十年的委屈仿佛也随着一口浊气吐出来了,当真畅快。
忽然,天空轰隆作响,像是在附和我的话一般,紧接着一道闪电直接打在伯母和堂姐中间,直接砸出一个大坑!
众人皆惊,此时身后的门幽幽地打开了。
只见祖宗缓步走了出来,在我面前负手而立。
「吴家儿子魂魄已经开始消散,若再不让他肉身安息,就等着怨气冲天,变成厉鬼吧。」
祖宗声如洪钟,这番话说完,满院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敢有所质疑。
「囡囡,随祖宗走。」
「是。」
不知走了多久,好似很远,又好似很近。
祖宗终于在一座看上去荒废很久的院子前停下了。
「这是哪啊,祖宗?」
「这里是家。」
说完祖宗一挥手,那荒废的院子顿时变得如新的一般。
我便和祖宗在这里住下了,可是渐渐地,我发现奇怪的事越来越多。
自从住在这里后,我就没有见到过其他人。
我曾尝试过很多次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很久。
但无论怎么走,最后都会回到住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