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生完第八胎之后,我妈因为难产而死。
她的尸体被丢到了乱葬岗,刚出生的女婴也被奶奶扔进了臭水沟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,我妈是村里最后一位通灵师。
邪灵降世,恶人自有恶报。
我爸自天那以后大了肚子,十月怀胎,生的尽是男婴。
全村慕名而来,只为借腹生子。
可只有我知道,那不是真的婴儿。
而是死去的女婴前来讨命。
「生了!生了!」
我爸激动地上前抱住皱巴通红的婴儿,可下一秒脸就黑了。
见状,奶奶连忙上前查看。
怀里是一个有些瘦小的女婴,体型太小,明显是早产儿。
我妈本来还有两个月生产的,但因为已经生过了七胎,身体状况太差。
终于在一天下午失了力气,不小心摔倒,从而导致早产。
奶奶丝毫不关心床上躺着的妈妈,只在意出生的婴儿是男是女。
看到又是一个女婴,顿时气不打一出来。
「你的肚子是诚心跟我作对是吧?」
奶奶恶狠狠地指着我妈,声音打着颤。
我爸也是气红了脸,扑过去揪住我妈的衣领,扇了一巴掌。
我妈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,有气无力地开口道:
「别…别杀她。」
说完便咽了气。
我哭着跑上前去,使劲摇着我妈的手臂,可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。
在生下第八个女婴后,我妈死了。
这件事即使被瞒得很紧,但依然被村里有心人打听到了。
一传十,十传百,很快人尽皆知。
邻里间最喜欢拿这种事攀比,谁家肚子争气,谁家肚子不争气,这是她们的饭后谈资。
大家明面上不说,但暗地里都在嘲笑我妈没用,生了八胎都生不出儿子。
奶奶被嘲得抬不起头,我爸更是气得整日窝在家里酗酒。
我妈生了八胎,只留下了两个,一个是大女儿我,一个是刚刚出生三天的妹妹。
我们这个村是有点子邪门在身上的。
几乎每家都是生了几个女孩之后,才能得到一个男孩。
因此男婴在我们这里显得格外珍贵。
要是谁家生了个儿子,大家都要围过来看个半天。
能生两三个儿子那基本上是可以供起来的程度。
但偏偏有不争气的人,生到死都生不出男孩,就比如我妈。
奶奶真是恨毒了我妈,每日咒骂着,半夜趁着无人,把我妈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。
乱葬岗里全是腐烂入土的女婴尸体,在村里,扔掉女婴已经不算是稀奇的事。
现在我妈被扔在那里,奶奶甚至不愿意为她盖点土。
我哭着在土坑里扒拉着我妈,竟也不觉得可怕。
突然!
妈妈如回光返照一般,猛地抽搐,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,嘴巴嘶哑着:「我…恨!」
我被这一场面吓得失语,但很快妈妈彻底没了动静,仿佛一切没发生过。
「奶奶,我想看看妹妹。」
我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那个瘦弱的小婴儿了,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,小心地开口询问。
「看什么看!跟你妈一样的晦气东西,净给我添堵!」
奶奶生气地瞪了我一眼。
我便不敢再多问。
不出意外的话,我那刚出生的妹妹大概是被弄死丢了。
我已经习惯了,毕竟我那六个妹妹就是这样死的。
要说我为什么这么幸运没能死掉。
大概是我比较命大,被丢了几次,都能顽强的活过来。
后来村长发现了活婴,找到了奶奶,我这才被带回家。
这天我爸又喝到了中午才醉醺醺的回来。
奶奶气不打一处来,上前揪住他的耳朵。
「你一天天的喝这么醉,还不想办法再讨个媳妇给我生孙子,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生了你,没出息的东西。」
我爸不停挣扎着,试图甩开奶奶的手。
下一秒,我爸「哇」的一声大吐,奶奶半身遭了殃。
吐完后,我爸干呕半天,直接昏了过去。
奶奶吓得一惊,连忙让我叫村里李叔。
「嘶…」
李叔诊断了一会,眉头紧锁。
奶奶有些紧张,而我也是头一次看到爸爸喝酒喝到这样。
最好能喝死他,我忍不住的诅咒。
可李叔的一句话却让全屋的人惊掉下巴。
「他…怎么会有身孕?」
「什么?!李叔,你不会年事已高,糊涂了吧!」
奶奶有些生气,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的话。
李叔是我们村里最厉害的医生,行医五十年,颇有地位。
一般来说,极少会有误诊的情况。
李叔也很怀疑,重新诊断了几次。
但结果都一样。
我爸确确实实已经怀胎三月了。
「男身怀胎这事在全国都找不出一例,实在怪异。」
这样的结果让奶奶难以接受,却又不得不信。
送走了李叔,奶奶一脸惆怅看着我爸。
床上的人哼唧了一声,随即又安静下去。
我想象我爸挺着大肚子的样子。
实在是…有些滑稽可笑。
正当大家还心存着误诊的可能性时,我爸却如孕妇一般,呕吐,嗜睡,喜欢吃酸。
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怎么了,但是明显的感觉到腰酸,腹部胀痛。
我爸捂着肚子偷偷找李叔,想让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。
但李叔只是一言难尽的告诉他,孩子是真实存在的。
我爸回家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,拼命捶打肚子。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我爸的肚子也越来越大。
奶奶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爸的肚子。
每次遇到这种眼神,我爸都会大叫着「滚」。
家里没了劳动力,也就失去了经济来源,就只能靠我替别人干活赚来一点钱。
生活变得拮据起来。
这天,我爸在门口散步,迎面撞见了隔壁同样怀了孕的刘艳。
刘艳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都怀过几胎,且都是女婴,这是第四胎,也是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。
「全哥,你这肚子是真怀了?比我的还大。」刘艳揶揄道。
我爸脸一阵通红,似乎是找不到话来反驳,只好当起了哑巴。
「男人怀胎这事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,难不成是为了要儿子吃了什么好药?」
「我才没有怀孕!少胡说八道!」
我爸落荒而逃,只听到刘艳在门口笑得那叫一个灿烂。
被邻居嘲笑了后,我爸变得更加喜怒无常,砸了家里的所有东西。
奶奶见状赶紧按住我爸。
我爸开始魔怔起来,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我。
愣愣的看着我那与妈妈无二的模样。
他突然冲过来狠狠掐住我。
「好啊,你死了都不放过我是吧!你就是想害我,你让我怀了胎,你让我被看不起,我掐死你!」
我爸把我当成了我妈。
我不停的挣扎,但力气太小,很快我就翻起了眼白,嘴唇变得乌紫。
就当我以为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,我爸像是惊了一身冷汗,松手抱住自己。
嘴里叨叨,「好冷好冷…」
奶奶连忙踢开我,拉住爸爸。
「你现在怀了身孕,这是不争的事实,你别再动怒了,搞不好一尸两命!」
我爸终于冷静下来,只是神情变得有些木愣。
因为月份大了的缘故,我爸十分难受,坐立难安。
需要不停的扶住腰身,另一只手轻轻安抚撑得圆滚滚的肚皮才能舒缓下来。
要说别的女人怀孕是肚皮上爬满了纹,我爸却不是,白白的。
只有在肚子下面长了一个胎记,月牙状的,紫红色。
白天不明显,可到了晚上便格外显眼。
我爸看不到,但我看到了。
那是和之前出生的妹妹一模一样的胎记。
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晚上我躺在床上,梦到了我妈。
真的很奇怪,我妈去世这么久,头一次舍得来我梦里。
我看着眼前的白雾,里面是若隐若现的身影。
直觉告诉我,那是我妈。
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,只有我妈把我当作心肝,当作宝贝。
当年她以为遇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,满心欢喜的嫁到了这个家里。
却没想到,在往后的日子里却要不停忍受着怀孕生子的痛苦。
自我有意识开始,我妈就在不停的生孩子。
她的肚皮从来没有平坦过,总是高高隆起,肚皮上布满了黑黑的妊娠纹。
老人口中的坐月子,我妈一次也没坐过。
每次生了妹妹后,过了半个月就又怀孕了。
我问妈妈可不可以休息,陪我玩。
妈妈则是一脸疲惫的摸着我的头说要等生完弟弟,才能陪我玩。
我扑棱着上前,嘴里是妈妈不要走。
可白雾突然变成一团血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