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周年纪念日那天,我以出国进修为借口抛弃了他。
再遇时,他是港市最具潜力的商人。
为我颁奖时,他久久不撒手。
周围人调笑:“顾总这是看上了?”
顾逢弹弹衣角,语气颇为冷淡:“我只是好奇,如此拙劣的琴技,竟也能夺冠?”
后来,他气恼地咬着我的唇。
“我这张嘴是用来亲你的,其他的屁话都不作数。”
港市的天一向如此,说变就变。
刚刚还是晴空万里,这会儿就下起了大雨。
我拢拢身上的披肩,借着宽大的礼服悄悄地揉揉小腿和脚踝。
老毛病了,一下雨就疼。
钢琴决赛典礼邀请的嘉宾众多,唯有一人,面容俊朗,在人群中格外出众。
蓦然地,我心里沉了沉,赶紧低下头,
手却不自主地抓起身旁衣服,裙摆都皱了。
面前的男人随意弹弹衣袖,冷不丁开口提到我:“听闻江小姐是本次一等奖?恭喜。”
我僵硬了一瞬,镇定回了句谢谢。
“对了,我很好奇,江小姐之前在哪里学习?琴技,好像也不过如此。”
话音刚落,周围讨论声四起。
我诧异抬头,对上顾逢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眼神。
有人真诚发问:“听说两位曾经相识过,可否详细说说?”
顾逢面无表情看我,懒懒开口:“年少不知事犯的错误,有什么可说的。”
“都过去了!”
“也是哈哈哈,顾总现在毕竟是有家庭的人了。”
我面上装作无事,露出戴着戒指的左手,附和地笑。
“顾总说的是,如今我也订婚了,该过去的都过去了。”
顾逢的脸色冷了下来,明明不明显,我却奇异般地感受到他刺骨的眼光。
他翘起嘴角刚要说话。
“爸爸!”
有孩童声响起,下一秒一个四岁模样的男孩猛地扑到顾逢怀里。
顾逢宠溺地摸摸他的头,“小心点。”
“江老师!我知道你是第一名诶,好棒好棒!”
顾逢怀里的孩子抬头,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亮,很是兴奋。
我来港市比赛期间,偶尔会去对面的琴馆里教学。
有个孩子很有天分,我问他:“为什么这么喜欢钢琴呀?”
他说:“因为爸爸说过,妈妈喜欢,我要让妈妈为我感到骄傲。”
那模样,戳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顾逢随意捏了捏顾泽的小脸,终于找到击破口:“泽泽,这就是你说的仙女老师?”
言罢,眼神从头到尾扫了我一圈:“这种三无老师教得好你吗?”
喉咙哑了哑,我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如今的不善言辞。
脑海中不由得响起朋友的抱怨:
“我听说啊,他孩子都四岁了,你俩分手才几年,四岁的孩子,连无缝衔接都算不上,怕是早就怀了,渣男贱男去死……”
“我喜欢钢琴,是因为爸爸说妈妈喜欢……”
头隐隐作痛,腿上的伤口也在发疼,一时之间我连手都在颤抖。
强忍着挤出笑容,我猜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。
“泽泽竟然是顾总的孩子吗?”
“他很可爱。”
“谢谢!”
骄傲的女声传来,下一秒一个女人熟练地挽着顾逢,故作熟稔地和我打招呼。
她头靠在顾逢肩膀上,捂嘴笑道:“江南啊,好久不见了,听说你比赛得了奖,恭喜。”
说是恭喜,嘴角却带了几分轻蔑。
“来见顾逢啊?你现在才来这祝福可有点迟了。”
我默然,以我和林慧的关系,实在说不上好。
我强自镇定:“恭喜你们。”
“我订婚了,有机会会邀请你们参加婚礼的 ”
林慧甜甜一笑,毫不客气。
“好啊。”
顾逢转身和其他人攀谈了起来,似乎并不在意我和林慧之间隐秘的针对。
可惜他交叠的手越来越紧,直至指尖发白。
颁完奖,顾逢直言有事先离开了。
我缓缓吐出一口气,庆幸不用面对他了。
谁知,刚走到会堂停车场。
我就看到前面一抹黑色的身影。
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,我迅速转身想走。
下一秒却被狠狠抓住肩膀。
顾逢把我堵在角落里死死抵住,大手放在我腰间,像刚刚一样摩挲着,只是更加用力。
他面上依旧冷淡,唇角带了几分嘲弄。
“你跑什么?这么不想看见我?”
我还没开口,他脸上表情更冷。
“怎么,当初甩了我去追求你的舞蹈事业,如今怎么弹起了钢琴?”
“不是说再看见我会恶心吗?”
“现在被我堵在这里,感觉怎么样?”
他越说越生气,手中力度不自觉加大。
最后,我疼得脸色都白了,微微喘气。
“说话!!!”
我脸上挂起一抹微笑,很轻。
“当然恶心啊。”
顾逢一瞬间气得眼睛都红了。
“那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?”
“你的那位金主爸爸残了?没钱了?靠你出来卖弄吗?”
我脸色煞白,咬牙抬手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巴掌。
“啪!”
顾逢头微微歪过去,他顶顶腮,目露凶光看着我。
他抓起我戴着戒指的手,恶狠狠道:“订婚?你当初抛弃我,现在再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炫耀吗?”
“江南,你这女人简直狼心狗肺!”
我紧皱眉头,厌烦极了这种被控制的感觉,自然也开始口不择言。
“对啊,我来瞧瞧你如今怎么样,没能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真遗憾。”
“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,才知道我狼心狗肺?你又好得到哪儿去!”
顾逢手放在我脖子上,恨不得掐死我。
当初分手闹得很难看,我年少骄傲,一心扑在我的事业和梦想上,对顾逢确实是有愧疚的。
即便做好了准备他会恨我,真到了这一刻,还是觉得心中酸涩隐痛。
叮铃声猛的响起,打破我们之间微妙的氛围。
顾逢拿出手机。
“怎么了?”
语气宠溺到了极致。
“知道了,乖乖等我,我很快过去。”
我隐约听到林慧娇俏的撒娇声。
挂断电话后,顾逢冷眼看了我几秒,转身就走了。
手机传来信息,林慧的。
“可惜啊,再怎么相爱,现在他是我的,是我赢了。”
我嗤笑一声,按灭了屏幕。
“婉婉,你还好吧?”
停车场待久了,旧疾复发,我有点疼的说不出话。
“还行,老毛病了,忍忍就过去了。”
我笑着看朋友,她是这么多年唯一在我身边的人,也很护我。
小姑娘说话时带了点哭腔:“好好一个舞蹈家,被那群人害得连路都走不好。”
“顾逢也恶心,不念着你的好,反而打压你,他知不知道这次比赛对你多重要,手术费和医药费……”
她哽咽着说不出话。
“我求求老板提前给我预支薪水,药还是不能断的。”
我站起身哄她,原地跳了几下,“你看,其实没啥事的,早就好转了,你是太担心了。”
她红了眼,迟疑片刻:“真的?不骗人?”
我重重点头,“真的,只是不太适应环境而已 ,现在好多了。”
她呼了口气。
小姑娘也好骗,半哄着去睡觉了。
门关上的瞬间,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。
腿在剧烈颤抖,我抬起胳膊挡在脸上,死死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。
旧疾处像是被无数蚂蚁爬过,又像是密密麻麻的刺乱扎着,滋味很难受。
良久,我喘喘气,慢慢爬着过去坐在轮椅上,拿起一块围巾搭在腿上。
伴着夜色我推着轮椅在港市的大街上。
我抬头看看变得有些陌生的环境,终究是放弃寻找药房的念头。
刚准备转身,一个人影飞快掠过。
“砰”的一声,我倒地,坐在冰冷黏腻的雨水中。
雨水有些溅到眼里,我摸索着想要起身。
一次、两次……逐渐体力不支。
擦得锃亮的鞋落在我面前,下一秒鞋的主人把我拽起来,有点不耐烦的样子。
我抬头,顿时哑言。
顾逢的脸色在漆黑的夜晚看得不真切,但是紧蹙的眉头昭示他的不耐。
“你又在装什么?”
“坐个轮椅在我家院子前乱转,想引起我的注意?”
他此时正拥着我,肮脏的雨水粘在他的西服上,一开口便是厌恶,眼中神色很是晦暗。
“你的腿……”他犹疑几分。
我赶紧站好,忍着刀扎般的疼。
“我毕竟是要跳舞的,保护好腿也是很重要的。”
他随意点点头,也不知信了没有。
使了点劲把我推到轮椅上,又推我走了几步路。
“随你,只要别死在我家门口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