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杀人了。
听到哥哥的死讯后我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心里空空的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我竭力控制住颤抖不已的双手，可是徒劳无功，连带着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。
——我知道，是我杀了哥哥。
哥哥死时距离他失去联系整整两天，这两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、做了什么，甚至没有人去找过他。
而现在，坐在客厅里，我家的客厅里却坐满了来关心的亲朋好友，他们有的掩面而泣，有的悲痛欲绝，哭得肝肠寸断。
仿佛死的是他们最爱的亲人、朋友，仿佛之前他们的冷漠都是我的臆想。
我没资格替哥哥不平。
这一屋子人里最该下地狱的人首当其冲是我。
哥哥生前最宠我，可现在我冷眼旁观的样子连陌生人都不如。
我不可避免的想起另一个男孩，想起他那不属于我的满目星光。
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。
安枝苼，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。
再也受不了他们做作的哭嚎，假意的安慰，我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要把我撕碎。
忍无可忍，我唰地站起，夺门而出，把家里那些哭喊，悲痛全都重重地锁在门后。
许是被关门声惊动，我听到他们模糊的喊声：
——“笙笙，你哥哥死了！你还要去哪浪！”
而我心里只有一片冷漠的悲悯。
何必呢。
外面的天阴沉沉的，可能快下雨了吧。
深秋已经算不上暖和了，我紧紧地裹住夹克，也挡不住那股仿佛已经渗进骨头里的寒意。
那寒意像一把尖刀，硬是剖开我的胸膛，我的讥诮，愤怒，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余死寂。
我看着风刮起枯叶和尘土，仓促地在空中打着旋。像是被慢慢抽空了力气，我停下越来越沉重的步伐，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。
“美女，去哪？”
我愣住，张口无言。
去哪？是啊，我要去哪？我该去哪？我还能去哪？
“有病吧，耽误别人做生意，有病就好好在家待着……”
被赶下计程车后，在司机越来越远的骂声里，我一点点地弯下腰，蹲在了马路边。
啪嗒，眼前的水泥地上烙上一个圆圆的水印，随即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密，已经逐渐找不到第一滴雨落下的位置。
我呆呆的盯着地上被突如其来的急促雨滴打的一片潮湿，浑然不觉它们也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，头上。
下雨了啊。
我的手指抖了抖，却连戴上帽子的力气都拿不出，眼泪终于姗姗来迟的滑落
——对不起，哥哥，真的…真的…对不起……
02
哥哥是个很温和的人，不争不抢，儒雅有礼。从小到大，我印象里从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红脸。
家里的家教很严，但哥哥从小就很宠我，对我爱护有加。
每次做错了事，他总帮我挡下父母的责骂，又陪着我弥补错误。在他的庇护下，我才养成了无忧无虑、恣意潇洒的性格。
他比我大了三四岁，却和我亲密无间，一直以来哥哥都是我收割别人艳羡的目光的资本之一。
哥哥，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——我一贯这么想。
后来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在我没注意的角落，那个温柔宠溺的笑容，不再仅仅是我的特权。
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，是夏日的午后。
烈日炎炎，我风风火火的往家跑，想快点冲进空调屋里吃西瓜：
“哥哥！我回来啦！快给我开门啊，给你带了冰可乐哦！”
给我拉开门的，不是哥哥，而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少年。
和哥哥温和含蓄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好看，少年全身上下都嚣张地宣示着他阳光干净的少年气质。
我愣在了原地，夏日暑气带来的燥热被清扫一空，不止是因为惊诧开门的人，还因为他看着我，迎着夏日的阳光对我笑着说：
“嘿，妹妹好！”
少女情动，是微风过境，扰了豆蔻枝头相思红豆的美梦。
从此，我开始各种旁敲侧击地向哥哥打听他这个朋友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，哥哥他，期待忐忑，又隐隐羞赧的神色。
现在想想……哈，安枝苼，你真够活该的。
我当起哥哥的跟屁虫，走哪都要跟他一起。
哥哥也不恼，只戳戳我的额头，笑骂我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粘人。
我吐了吐舌头，只撒娇不说话，悄悄的藏住我想见那个男孩一面的小心思。
然而事情发展的顺利程度超乎我的想象，没过多久，哥哥询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看海。
我的眼睛唰的亮了，一起出去旅游啊，还有比这更能快速了解一个人的途径吗，我欣然同意。
我永远记得那天，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，夏日阳光洒满大地。哥哥和他轮流驱车，向着一个迷人的海滨小镇出发。
车窗外风景如画，清新的空气填满我的肺腑，也冲散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紧张和期待，我暗自嘲笑自己没出息。
抵达了目的地后我们稍作休整，躲过下午的艳阳，去看海上日落。
眼前是一片碧蓝的海洋和金色的沙滩，我们兴奋地脱下鞋子，冲到沙滩上打起水仗，互相嬉戏，感受着细腻而凉爽的海风，
夕阳渐渐西下，我们也闹累了，坐在沙滩上，望着海面上的余晖。哥哥的朋友突然盯着我，“妹妹，别动。”
他向我伸出手，我一愣，不知该不该躲。
他的手摸到我的脸，轻轻为我拂去脸上的沙子。
回神后，我脸颊滚烫，罪魁祸首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回头和哥哥继续说笑。
哥哥不满到：
“那可是我妹妹，你对她比我对她还好，回头被你拐跑怎么办。”
“我对你更好。”少年笑眯眯地回。
当时我只盯着他比晚霞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出神，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漏了几拍。
后面的旅途中哥哥的朋友也一直照顾着我。
他总是细心地为我找到最佳的位置，搭起遮阳伞，避免我受到强烈的阳光曝晒。
他在我踩水的时候，始终守在我身旁，给予我莫大的安全感。
我们一起探索着这片美丽的海滩，哥哥带领我们找寻贝壳，他的朋友则不断给我科普一些美丽的海洋生物，让我惊叹不已。
他们的陪伴让我感到快乐无比，我仿佛什么都不用考虑，只需要负责快快乐乐。
我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。
最后一天下午，我们想去体验一些刺激的水上运动。
哥哥的朋友鼓励我尝试冲浪，他亲自教我如何掌握平衡。
站在海里，感觉浪花一下又一下的拍打我的腿，我有些害怕。
“妹妹！来啊！”
少年随意的把打湿的头发捋到后面，向我伸出手。
我盯着他的眼睛，没由来得勇气使我伸出手，放进了他的手心。
哥哥在身后遥遥的喊“喂，照顾好我妹妹！”
于是少年的笑意更大：
“保证完成任务！不会让妹妹受一点伤！”
他的陪伴和指导让我克服了害怕，我在他的鼓励下成功地冲上了一道道高浪，我第一次感觉如此自由，仿佛可以摸到天空。
我在海浪中尽情嬉戏，笑声回荡在海风中。
同时，就在我把手放进他的手心时，我终于确定，到自己对他有着特殊的感情。
回去的途中，我借口自己玩累了，坐在后排一言不发，整理自己复杂的心情。
不是我自夸，从小到大，我都知道我长得很好看，不算什么绝世大美女，打扮一下也绝对称得上亭亭玉立。
我早从哥哥那里得知，他还是单身，既然确定自己对他有好感，我就不会畏畏缩缩。
我暗暗给自己打气，安枝苼，你可以的！
海边回来后，随着我的主动示好，我们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，他会不经意地保护我，对我流露出亲近和好感。
我暗暗自傲于我的魅力，控制不住的去想，真好，我又多了一个让别人艳羡的资本。
仿佛，他成为我男朋友已成定局；仿佛，我已经看到了我和他并肩走在街上，接受着别人的祝福和羡慕。
直到那一天，他邀请我们去他家尝尝他的手艺。
我趴在餐桌上，看着他安静的低头摘菜，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