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弟出生的那年,家里恢复了以往的辉煌。
寒冬腊月的日子里,我妈赶我出去买尿不湿。
他们欺我、辱我,认为我是家里的丧门星!
弟弟才是天降福宝!
可事实却是他们错了!
直到家里破产的那一刻,他们才意识到:
我才是真福星!
我出生的那年,赶上了经纪危/机,一夜之间我家破产了。
从千万富翁到一贫如洗,原来真的只在一瞬间。
我爸抱着我走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,路过垃圾桶时,一把将我扔在了路边。
“你在这里待着吧,要怪就怪你生的不是时候。”
他直挺挺地朝前走,跑得飞快,眼里清晰的闪过嫌弃。
裹在襁褓中的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扯开嗓子在他身后哭,好像知道眼前的人只要消失在视野中,我就彻底没有家了。
监控视频拍下这一幕后,我是在警察局被捡回去的。
“你是孩子亲生父亲?成年了吗?”
他叫周天,是我爸。
二十三岁的他天生长了张幼态脸,在监控视频中一眼扫过去,更像16岁未成年。
警察将他教育了一顿,我被领回家后,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。
自破产后,我爸一度觉得我是个灾星,因此家里人都十分排斥与我接触。
直到我八岁那年,弟弟出生了。
沉寂了许久的大环境,终于迎来了经济大爆发,周天抓住了钢材倒卖的间隙,一夜之间,我家又发达了。
许多年不联系的姑妈知道了这件事,上我家来借钱。
我妈脸一沉,把我往前一推:
“你看这娃值多少钱,送你了,我们不要。”
“你家大娃一出生就破了财,就这灾星也想打发我?”
姑妈两手叉腰往门前一站,摆出一副借不到钱不会走的架势。
我妈大力把我往外一推,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了。
“爱要不要。”
门合上的瞬间,我听见她哄弟弟的声音,“宝宝不哭,妈给你冲奶粉喝,国际品牌哦,喝了就能长高高。”
寒冬腊月的日子里,我蹲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边上,手和脸都冻得发紫,内心只祈祷着有没有好心人能来救救我。
姑妈在我家没捞到好处,走时狠狠朝我啐了一口痰。
“呸!晦气东西!要你不如要你弟弟!”
是的,我弟一出生就是大家公认的福星。
她狠狠剜了我一眼,不服气的踢了我两脚,将我留在了冰天雪地的门口。
我看着紧闭不开的大门,不知坐了多久,竟沉沉睡过去。
梦里我见到了爷爷奶奶,他们送我肚兜,喂我吃粥,将我养到了三岁多的时候送回了家里。
自那之后,没过多久,他们两口子双双离世,我又少了两个家人。
……
“丫头,醒醒。”
脸上传来温柔的触感,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,下意识地叫了声“奶奶”。
“起来喝碗姜茶,奶奶这没啥好东西,别嫌弃。”
她温柔地扶起我,递过来的碗里还冒着热气。
“谢谢您,江奶奶。”
意识回笼,我看清了她的脸。
是小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江奶奶,孤家寡人的,平时就打点着绿化带的花花草草,因为长的凶,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,所以小区的许多孩子都怕她。
吃饱喝足后,江奶奶牵着我的手回到了家门口。
我妈对着我翻了个白眼,扔了一张红色钞票给我,不耐烦的说着:
“家里奶粉没了,你去给你弟弟买一罐。”
大半夜的,商店都关了门。
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我妈已经关上门转身进去了。
红色的钞票在手心里发烫,我捏着它足足走了三公里的路,回到家时,天已然快亮了。
“死丫头买个东西都这么磨叽!人贩子怎么没把你带走!”
我缩了缩冻得通红的手掌,站在原地一言不发。
弟弟长的很快。
一晃的功夫,满月宴就到了。
满月宴的这天,我爸破天荒的请了许多人,他成立了新的公司,股票走势十分可观。
来往宾客纷纷祝福,我躲在后厨的椅子上,看着一道道精美的菜品从我面前经过。
这是给弟弟过的满月宴,他们不让我上前厅。
我咽了咽口水,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家。
江奶奶不知从哪拎来一个袋子,她叫住我,缓缓打开,里面赫然是一只烤鸡。
我再也忍不住,捧起烤鸡吃的满嘴是油。
“慢点吃,还有。”
吃到一半,我发现江奶奶的眉心浮过一丝黑气,正当我好奇中,她却先一步开了口:
“奶奶年纪大了,到了退休的年纪,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,以后要是受了欺负,可以给奶奶打电话……”
吃着吃着,我的脸上忽然湿了好大一片。
原来是我哭了。
看着我吃完后,她依旧牵着我,把我带回了家里。
彼时我妈刚好送完最后一个客人,她见到我后,嘴里没有一句好话:
“丧门星!外头那么香还回来干嘛!想克死你弟弟吗?”
我眼里蓄着泪,正要开口反驳,江奶奶却先一步发声了。
她似乎很是生气:
“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对孩子的妈?还是人吗!发了横财连娃都不要了,你这样的人迟早遭天谴!”
“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!”
寒冬腊月的日子里,家里的地是我扫的,碗是我洗的,甚至连全家人的衣物,在弟弟出生之前也全由我承包。
弟弟出生后,他们说我晦气,不让我沾染弟弟的衣物,于是我开始刷厕所,打扫院子。
“别吵了!这孩子就是个灾星,你要是喜欢你就带走,用不着指桑骂槐的!”
周天冲出来,一把喝退了江奶奶。
“她出生那年家里就破了财,产房的哭声一出,我的公司就直线下滑,这娃天生就是带着诅咒来的,她就是要克死我!要我们周家的命!”
我爸看着我的眼神里像藏着一只怪兽。
我哭着摇头,“不是的,我没有,我希望弟弟好的!”
没人知道,弟弟临产的那天,我在产房外守夜时的祷告。
我期盼着周家能好转,让弟弟健康的长大。
“闭嘴!你不配提你弟弟一句!要不是他出生带来了财运,家里还会是一贫如洗!周念念,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孽障!”
保姆陈妈抱着弟弟站在周天的身后,弟弟乌黑的眼睛落在我身上,哇的一声就哭了。
“把门关上,这孩子我们不要了。”
我站在门口,亲眼见着我妈一步一步关上大门。
江奶奶带我回家了。
她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,她说退休了没法在城里待,要回村里头住着了。
这一夜,我清晰地记得一共走了二十公里路。
江奶奶牵我回家时,我的脚已经冒了血泡。
一个弓着腰的老头走了出来。
奶奶拉着我的手,很直白的说:
“老头子,以后念念就和我们一起住吧。”
他皱着眉头迟疑了许久,打量了我一阵后,叹口气问了个原因。
江奶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之后,他又点了点头:
“算了,住着吧,我们一把老骨头,你将就和我们过着吧,村里的学堂看能不能给报个名?女娃娃,得识字。”
“欸好!来,念念把鞋脱了。”
江奶奶笑的十分开心,说完又蹲下来给我拖鞋。
我没好意思,自己挑开了袜子,洗到泛白的袜子底下,是满满的血迹。
这是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。
奶奶给我打了盆热水,又拿了土灶里的草木灰消毒。
她说:“这是村里的土方子,治疮口很有效的。”
我内心感激,他们对我这样好,可我能回报给他们什么呢?
江爷爷将大屋子让出来给我住了,这对老夫妻把柴房收拾了出来,歇在了那里。
这一晚,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。
梦里我见到了一个药商,他瞧中了奶奶家的草木灰,要批量订购好几十斤。
画面一转,我又梦见许多蝗虫在吃麦子,地里的庄稼都在哭。
久违的天/灾降临,第一次爆发了粮/食/危/机。
……
梦醒了。
我背着江奶奶缝制的书袋,去到了村里的学堂。
据说今天来了位城里的慈善家,村里的小学就是他出钱建的,娃娃们都很感谢他。
我正找着教室,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巨大的人影。
“砰”的一声我摔在地上飞出去老远,鞋也掉了一只。
“抱歉同学。”
他诚恳的对我道歉,一把上前扶起我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