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在了妈妈生日上。
那天母亲用残破的身躯死死抱住父亲,大声的说。
“赶紧走,离开这里,再也不要回来。”
父亲还是杀了我。
一睁眼,我变成了妈妈年轻时的闺蜜。
这一次,我一定要亲手让那个男人生不如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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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死在了妈妈四十岁生日上。
那天父亲再次喝醉,又一次对我和妈妈动了手,甚至,动了刀。
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铺天盖地的血色、父亲眼底的疯狂以及妈妈惊慌失措向我扑来的身影。我艰难的张了张嘴,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。
再睁眼,竟然回到了二十五年前,我妈和我爸刚认识的时候,较为老旧的宿舍桌子,身边人关切地声音让我慢慢缓过神来,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,我压抑住眼底的泪猛的抱住眼前的人。
被父亲杀死后,我竟然回到了二十五年前,还变成了我妈的室友,温辞 。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曾听起我妈告诉过我这位温辞阿姨,她是我妈大学时代的室友,也是宿舍内关系最好的一位,但是因为一些原因,她们再也见不到了。我有些好奇的问:“为什么呀”?
只看见我妈的面容瞬间暗淡下来,片刻,她说:“她呀,生妈妈的气了,再也不愿意见妈妈了。”
从始至终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温辞阿姨和妈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。
半响,我缓缓松开手,看着眼前有些惊讶的我妈,没说话。
只听见她说:“怎么啦,发烧照顾你那么久感动的要哭啦?”
我揉了揉额头,看着眼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少女,很难与多年后那个沧桑又唯唯诺诺的女人联系在一起,我笑了笑:“是呀,都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了。“
听完这话的我妈瞬间扑到我的身上与我闹作一团。
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宿舍,我看着比着多年后的那位苗条了一圈的女人,将脑中这些年来的信息梳理了一遍,发现现在这时候我爸还没出现,但是他们相遇的时间就在今年,我保不准他会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妈面前,所以一定要多守着我妈,杜绝他们两个有认识熟悉的机会。
一个星期转瞬即逝,这期间上下课包括吃饭,我都是和我妈形影不离,她还调笑我道。
“你怎么生完病之后变得比以前粘人了,都不像以前那个高冷的你了。“
我苦哈哈的笑着,做出埋低伏小的样子说。
”人家离不开你嘛~“
瞬间,我俩都直接爆笑出来。
”明天不就周末了嘛,你有什么安排没“。
刚才还在哈哈大笑的我妈眼睛里忽然多出了一丝羞涩。
她悄悄的凑到我耳边,小声的说:“我要去跟一位网友见面”。
”什么?男的女的?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,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。“我满脸幽怨。
这时候的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安逸让我放松了警惕,接下来我妈的话瞬间让我绷紧神经。
“男的,我俩认识有一段时间了,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没想到我俩会发展到现在嘛,要不然明天我带着你一起去,你帮我把把关”
明明在炎炎夏日,此时的我却通体发凉,我望着眼前有点不好意思的我妈,有些阵阵晕眩:“你再说一遍,那个人叫什么?”
“江蔚呀,他的名字还蛮好听的,性格也还行,我上次听到他跟其他人说话感觉还蛮凶的,但是跟我打电话就很温柔……”
江蔚就是我爸。
提起他,那段昏暗不堪而又破碎的回忆又向我袭来。
每次深夜客厅传来的打骂声,喝醉砸东西的叫骂声,以及每次洗澡我妈我们两个身上又青又紫的伤痕。
记得有次放学回家,我妈已经做好饭,我们刚坐下,喝醉的父亲就踉踉跄跄的踢开了门,看见我们正准备吃饭,忽然发疯一样嘴里喊着难听的话,还掀翻饭桌,拽着我妈的头发推搡她。
可我妈也从不反抗,只是“哎呀!”“啊!”地呻吟几声。
她的逆来顺受和父亲疯狂的暴行一样,都让我无法理解。
父亲仿佛对这种沉默更加无法忍耐,嘴里一边嚷着,“你这个贱人!贱人!”一边变本加厉地打人,等到他打累了,就会说一句。
“贱女人,真抗揍。”
然后转身进卧室。
父亲走后,我妈会像死人一样躺在原地很久。
然后缓缓坐起来,把满地的狼藉收拾一下,看着一脸惶恐的我,眼中复杂的情绪晦涩难懂。
回过神,我沉默的跟着我妈回去了。
等到第二天,我妈拽着我和她一起去见了江蔚,还没到地方,便远远的看到一个站在树下的少年,隔了老远,我妈冲着他招了招手:“江蔚,这边!”
随着慢慢走近的身影,那人熟悉的面容让我一瞬间僵在原地。
”介绍一下,江蔚,这是温辞,我关系最好的室友,温辞,这是江蔚,我挺聊得来的网友。“我妈高兴的为我们互相介绍着。
”久仰大名,经常听依诺提起你,看来本人比形容的更漂亮呀。“
江蔚轻佻的话语让我皱了皱眉,没说几句,他就提议一起去吃饭,看着一起走在前面的两道背影,我再次陷入回忆。
那日,许是父亲看到了我妈在为一位陌生男子指路,回到家便开始骂她:“你这个贱人,我一不在家你就背着我勾引野男人是吧。”
看到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来了气,“我打死你这个贱人。”
他边打嘴里边骂着。
此时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,冲上去抱住我妈,父亲还没说什么,忽然头顶灯泡“嘭”的一声炸裂开来,溅出了些许刺眼的火花,整个客厅在炸响的那一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但是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什么,只是让他更加愤怒了。
甚至于将所有怒火与不满全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,对我拳打脚踢,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,用脚踢我的身体。
直到我奄奄一息,他才摔门离去。
我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,直到我妈拿着医药箱来帮我上药,良久,我说出了那句。
“带我走吧,好吗,妈。”
空气中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默,我又说了一遍:“和他离婚,可以吗?”
可我妈只是垂下眼,轻声说道:“其实你爸不坏的,他只是工作失意心情不好才这样的。”
窗外微弱的月光照了过来,给她苍白的面容染上更加惨绝的颜色。
我望着她,感觉非常的陌生,对于这个早就腐烂的家庭,还在努力维持着祥和的表象,我只觉得荒谬不堪。
自那之后,我便更加努力学习,申请住校,逃避家里压抑的氛围和让人窒息的父亲。
我甚至将希望寄托于高考,希望它能够改变我和妈妈这种凄惨的人生。
“温辞?温辞?你怎么啦,怎么一直沉默不说话呀”
我妈发现了我一直落在他们后面,特地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,以为我是不适应和陌生人打交道。
“想了一些事情,没事,走吧去吃饭。”
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正常的样子,但只有我自己知道,垂在身侧的手,用力到指甲嵌入手心,才忍住逃离的冲动。
餐厅里,看着他们侃侃而谈,我妈脸上的红晕和江蔚势在必得的神情,我不由得一阵心慌,这顿饭对我来说如同嚼蜡一般煎熬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我们终于要回去了。
在回去的路上,我小心翼翼的问我妈,“你觉得他怎么样?”
只见我妈想了想说:“还可以吧,能继续聊,他挺能哄我开心的。“
我仔仔细细的观察我妈的表情,确定她没有一股脑投入进去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也是,这个年纪面对年纪相仿的男生所露出的羞涩和脸红,更像是一种少女面对异性时本能的反应。
一直到回到宿舍我看她也没在提起江蔚就更让我确认了这一点。
不过我仍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,在餐厅时我察觉到江蔚有着对我妈势在必得的神情。
想到这,我拉住准备上床睡觉的我妈。
“怎么啦?”
我妈疑惑的看着我,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她说:“你能不能不要跟那个江蔚在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