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放开后,我那个阳了的亲戚不戴口罩开始到处乱走。
敲我们家的门不开,就去学校门口拦住了我弟。
她一把拉下我弟的口罩,第二天我弟也阳了。
可她不知道,人活一世,因果都是要负责的。
各大城市纷纷撤下进站扫码后,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夜赶完了我的期末论文。
然后立马就买了第二天八点的票回家。
坐着火炉边烤火,我妈跟她的小姐妹打起了视频。
“姐,你们那还好着吧?”
“好着呢,就是李衍高中还得上学,怕是哪天回来就阳了。”
我咔嚓咔嚓磕着瓜子,听言又立马起身在门口放了一瓶酒精。
我妈笑:“我们家就槐槐怕得很。”
突然,她话调一转:“等等啊,我先接个视频。”
话音一落,我便听见手机中传来了另一个浑浊的声音。
那声音哎呦着:“唉这痛得呀,浑身使不上劲哟。”
“这是咋了?”
我默默挪过去,看见了屏幕正中的那张脸,就露个拧在一起的眉毛和半边眼睛。
是我那个已经离了婚的三舅妈。
她单刀直入,闷哼着就开口了:
“妹妹啊,我阳了,你家有没有药啊。”
我妈站起来,连声答道:“有有有,我们家买了布洛芬。”
早在几天前,我逛微博看到热搜后,就让我妈屯了药在家里,但也不多,刚好各一盒,有些热门的药也没抢到。
我也跟上去翻药了,刚打开药盒,屏幕里的人对我妈说话了:
“妹妹,你们家买了多少啊。”
“听我闺女的买了一盒,嫂子我给你剪四片吧。”
没想到手机里人的哼唧声更大了,一声痛接着一声:
“哎呦妹妹,这四片不够啊,我太难受了。”
我一听,立马就接上了:“四片还不够,我们家可是有四口人!”
布洛芬一盒就二十片,刚好我们家也就一人四片了。
“你还想要多少?”
我妈对我连连摆手,捂着听筒走到了一边去,但还是被我听到了:
“槐槐这孩子什么态度啊。”
“这孩子就这样,嫂子,这药我们家也要用,我再给你剪两片吧。”
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目光就看着我妈在餐厅坐下。
“妹妹,你把一盒都给我吧,你们不是还好着吗,而且槐槐爸还出差了不需要。”
“你们家人多,好抢药,我怕要是再得了,真要没命咯。”
我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,大步过去伸手就想去拿过我妈手里的手机,她拧着眉头对我摇摇头,也面露难色。
我从没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。
“我家里人多,我家里人多该的呢?”
她怎么不也死了得了,一片药都用不上了。
我怒上心头,直接站在了我妈身后。
“不是,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有人情味,我都要痛死咯哎呦。”
“唉唉,真是不知道书读到哪里去了,还是个大学生。”
说着,她又猛地咳了一下,仿佛是被我害得没顺下一口气。
我冷哼了一声,话还没说出来我妈先打断了我。
“嫂子,就四片药,我给你送到楼下,你等会拿吧。”
“妹妹,你怎么能这样,你哥亏待了我,你不能也这样啊。”
我妈闻言有些不爽,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。
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,我看这药一片也不需要送。”
门口的声音响起,我偏头,看见李衍已经开门放下了书包。
我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,操起酒精喷雾一个操作猛如虎。
“进来不敲门,全是病毒!”
他一摊手:“这不是听不下去了敲门又没人理,又是三舅妈?”
我把酒精喷雾往鞋柜上一扽,没好气的说:“就是那个离婚了还赖着脸皮在前夫家住了半年的人。”
“哦我可没说是谁。”
对于三舅妈,我和李衍都没什么好印象。
几年前她和我舅舅离婚后,给我们这边的各个亲戚都闹了好几波,说我们家对不起她,要赔她多少多少钱。
我那个表姐在她的摧残下差点没能读完高中。
也是因为这个,舅舅和她吵了又吵,最后才离了婚。
即便这样,她也没停下吸我们的血。
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她最会做,我妈向来面子薄,和她的关系也就一直维系在没有撕破脸皮。
她是脸皮厚过城墙,有啥事都巴巴着赶来卖惨,看得我和李衍都恶心极了。
我妈那边还在通话,那个女人不停叨叨着让我妈拿一整盒给她,李衍上去就摁掉了电话。
“你这孩子干嘛呢!”
我妈下手拍了他一下,李衍则蒙住脑袋,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卧室。
“写作业去了,忙。”
李衍带上房门,而我,坐在旁边拍手叫好,惹得我妈也瞪了我一眼。
我一瘪嘴,假装缩了缩头。
看到她还在柜子前捉摸不定,我才说:“一片药都别送。”
“这样不太好吧。”
“对于得寸进尺的人,这样才最好。”
“那么多人没药也死不了,而且就她的脸皮,你觉得她会要不到药吗。”
我妈沉默不言,最后,我家的那盒布洛芬,还是完完整整地摆在药柜里面。
第二天一早,我刚从被窝爬起来,就听见有人在敲门。
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,才早上七点。
另一个房间里,有细细簌簌的声音,我连忙先一步穿好了衣服。
得赶在我妈前面。
还没等我踮脚看猫眼,外面的人就已经拍着门说话了:
“妹妹!妹妹!昨天是嫂子不对,嫂子给你赔罪来了。”
猫眼里显出一张精明的脸,她裹着一身的厚衣服,唯独没有戴口罩,时不时还咳嗽两声。
得,到位。
这一路上走过来,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感染了。
“妹妹!我给你带了点东西,你开开门呐!”
我妈此时才走到我旁边,我朝她“嘘”了一声。
拍门声越来越大,就好像要把我家门拍碎一样,夹杂着还有她浑浊的喊声。
“我知道你在家,你给我开开门啊!”
声音逐渐急躁起来,我才开口:
“我妈买菜去了。”
外面沉默了一瞬,说出来的话瞬间音调降低了:
“是槐槐呀,舅妈给你买了吃的,让舅妈进去坐坐吧。”
“舅妈昨天不是还阳着吗,哟,今天都能串门啦。”
可能是没想到我出口的话带着讥讽,我在猫眼看见她面上明显僵硬了一下。
我妈在旁边拉我的袖子,小声说:“她这不是想让我们也阳吗。”
我内心:我的亲娘嘞你终于知道了。
“槐槐啊,舅妈,舅妈已经好啦。”
我心里暗笑,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,现在健康的人哪有走路上不戴口罩的。
在路上遇见不好好防护的,那必然是已经感染了的。
“舅妈你把东西放下就行,心意我们收到了。”
此话一出,外面的人瞬间不干了。
我简直都能看见她被气得咬紧了牙,果不其然,她当即就怒了:
“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跟我说话。”
“大家看看啊,这个不孝的,居然能对舅妈说出这种话!”
早上七点半,她的声音在整个楼道回荡,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,不过一会儿,我就看见微信弹信息了,是对面的住户.
【302你家门前嚎什么啊。】
【还让不让人睡了!】
那女人似乎是有所预料,声音更大了,我不由得捂住了脑门:
“他们不仅见死不救,我不计前嫌上门缓和关系,他们还把我拒之门外,这种人这种人……”
嘶~
服了。
可能是害怕出门感染,三舅妈就在门前干喊,也没有人出来把她赶走,离她最近的我反倒是即耳朵遭殃又受到小区业主的控告。
【什么她阳了你还不让她赶紧走。】
【别在这里祸害人,302你这什么亲戚!】
我一边道歉,一边给物业打了个电话,但是他们那边一听我这是个阳性,说着好好好结果到现在也没来。
外面的人不知道是喊累了还是自觉无趣,突然停了下来。
我点手机的手一放,便立马去扒猫眼。
猫眼对面什么也看不清,倒像是被糊上了,黑红的一片。
我想到可能是她也在朝着猫眼看,吓得连忙倒退了一步,连冷汗都有些出来了。
下一秒,门外响起来阴恻恻的声音:
“槐槐啊,你妈在家吧,买菜那么久还没回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