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五皇子妃,但五皇子爱的是我庶妹。
我为他祈福那天遇险,等了三天,没能等来他救我。
狼狈回府那天,他满脸喜悦,要我替他去求皇后赐婚,给他和我那怀有身孕的妹妹。
五皇子与我庶妹,是青梅竹马的感情。
幼时相见,皆是他们玩闹嬉戏,我眼巴巴看着。
但不知为何,皇后指了我为正妃。
我宽慰自己,我是去做王妃的,不是去做他的心上人的,即便他不喜欢我,相敬如宾,日子总能过得和睦。
于是我以正妻之礼,被八台大轿抬进了五皇子府。
洞房花烛,红杖金线,桌上的玉杯里盛着合卺酒,在烛光下那晶莹的液体粼粼闪光。
我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喜帕,期待着杨逊到来。
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推开。
杨逊穿着大红的新郎官服,身量修长,摇曳着的红烛,照映在他精致俊美的面容上。
我曾想象过嫁给一个爱我怜我的郎君,从此举案齐眉,白头偕老。
但此刻,他看向我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厌恶与冷意。
“我不知你如何哄得父皇母后欢心,但我心里只有宜萱一人。”
红盖头还没揭开,就听到他这样说。
我交握的双手骤然僵硬。
斟酌着开口:“我知殿下心有所属,这姻缘也不是我求……”
他打断我:“我已答应了宜萱,我不会碰你的,你今夜独自休息吧。”
他起身便要走。
我一把揭开盖头,挡在他身前:“今夜殿下必须留下。”
杨逊微微挑眉,似乎终于看见了我的狐狸尾巴。
我迎着他冰冷的眼神道:“殿下痴心令人动容,但你我婚姻是皇后懿旨,陛下点头,殿下真要为了一时儿女情长,失了圣心?”
“今夜之事,我定会在宜萱面前替殿下作证,断不会叫她误会你。”
杨逊眼神越发幽深,不知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几分。
但他还是留了下来。
他躺在床外侧,与我泾渭分明,却忘了守在洞房外两个拿着纸笔刊录的宫人。
杨逊让我自己叫两声,糊弄过去。
我心里翻了个白眼:“殿下有些强人所难了。”
最后,他还是与我行了周公之礼。
原是冷着一张脸压上来的,想草草了事,但到动情时,身不由己,欢愉得双颊绯红,喘息声重重,完事后又一副被玷污了的贞洁样。
还亡羊补牢般说了句:“我以后不会再碰你。”
他果然没再来过我院中。
八月旱阳,我还是坚持日日到皇后那里请安。
一路上燥热难耐。
我掀开车帘,同秋荷微不可察地点了个头,秋荷会意道:“皇子妃,就要到坤宁宫了。”
我故意不应,虚弱地闭上眼,待秋荷“咦”了声探头进来。
就这样,五皇子妃孝心至诚、操劳过度而中暑的事传遍了宫中。
不多时,皇后赏赐的补品就来了,紧接着,皇帝也派了人来问候,夸我贤德少有,是五皇子的良配。
我跪谢跪得膝盖生疼,吩咐秋荷:“我躺一会儿,五皇子一来便喊我。”
秋荷有些疑惑我为何知道五皇子会来。
道理很简单,因为我在帝后面前刷了脸。
我若再无存在感,怕是要湮灭在这深宅里了。
秋荷掩门退出去,我躺在榻上只觉心神俱疲,但又不得不提起精神面对周遭这一切。
原本五皇子杨逊地位尴尬,他生母早亡,养在皇后膝下,空有嫡子的名头,却无嫡子之实。加之皇后又亲生了位七皇子杨闻景,就更没他什么事儿了。
奈何七皇子几年前狩猎破了相、断了腿,五皇子这才又被皇后重视起来,为他谋了我这个好妻子。
怎料到婚后他仍对我妹妹情根深种。
她和陈世子几次相约的事已经传遍京城,也只有杨逊还当她只是交友广泛,性情活泼。
傍晚,杨逊姗姗来迟,他食不多言,箸碗轻敲,一片静默。
我偷偷扫了眼杨逊,只见他玉面覆寒,冷淡肃然。
“姜茗棠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如坠珠。
“母后说你今日差点累倒。”他说着看向我,一向没有温度的眼眸中竟有几分赞赏。
他又说起过段时间的宫宴,我心提了起来。
眼看宫宴在即,杨逊却迟迟不提,我若不能以五皇子妃的身份进宫,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,帝后也会认为我不堪五皇子妃之位。
“你同我一起赴宴,明日会有人来替你制衣。”
我心安回了原处,笑着应下:“多谢殿下!”
杨逊见我一副大松了口气的样子,不由露出两分笑意,意识到后连忙收了回去。
第二日,府里的绣娘替我量好尺寸就要退下,秋荷忙喊住她问样式和布料。
绣娘道,我的着装皆要和杨逊的相配,说罢便告辞离去。
秋荷气得跺了跺脚,恼这绣娘无理,却不知绣娘这做派也暗示了杨逊衣式早已定下。
看来,他原是不准备带我一起进宫的,但还是改了主意。
我的努力不是白用功,或许这段姻缘,还有转机。
宫檐翘角,琉璃重重。
轿门打开,杨逊修长的手举到我面前,我愣神片刻,把手搭了上去。
我们牵手穿越宫门与群臣,他偶尔回眸微笑,恰似一对璧人。
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拘谨,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:“不用紧张。”
“姐姐!”
一声清脆的呼唤,姜宜萱突然出现。
杨逊在那瞬间松开了我的手。
我手上空落落的。
姜宜萱未看我一眼,紧盯着杨逊,细细软软地呼唤了一声:“逊哥哥。”
杨逊的眼神瞬间温柔下来。
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,“妹妹先回去吧,和殿下有什么话回府再叙。”
他似乎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,睨了我一眼,终是收回了靠近她的脚步。
如同往年一样,宫里准备了游戏和彩头,游戏内容简单,找到皇后藏在御花园内的东西便可。
头奖是支剔透的蓝玉流星簪,在漆红的绒布上盈盈肆卧,不似俗物。
“你若想要,我就替你去拿,算是犒劳你这段时间的表现。”杨逊放下茶杯,缓缓说道。
“殿下若有这本事,我当然却之不恭。”
杨逊似笑非笑,轻哼了一声离开。
男丁们前去比试,女眷们闲散走动。
半个时辰过去,陆续有人铩羽而归,久不见杨逊。
我无意扫了眼姜家的位置,只见我的庶母,不见姜宜萱。
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——我得先找到他。
我独自一人快步走进御花园,往偏僻的假山群处钻。
果然,窸窸窣窣的声传入耳。
“逊哥哥,你成亲之后怎么总不来见我?你可知道,我多想念你?”
熟悉的娇软声,一袭粉衣纱裙的女子与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似乎重叠在一起。
即便早有预料,但我仍忍不住心上微麻。
后面传来宫人们呼唤的声音。
再往里是条死路,他们若寻来,杨逊和姜宜萱无处可躲,到时,五皇子府和姜家的名声都要不保。
我瞥见几步之遥的一池湖水,粼粼静谧。
想来初秋的水不至于太过寒人……
“来人啊!有人落水了!”
彻骨的寒凉入身,我隐隐看到那两个身影听到宫人的喊声后疾步离开。
我松了口气,接着便是巨大的恐惧袭来,手脚再也不听使唤,我挣扎着叫喊。
那看着平静的湖水如同深渊怪物一样裹挟着我,吞噬着我……
一双有力的手锁住了下沉的我,我本能地整个人缠了上去。
他环抱着我,将我带上岸。
我痛苦地往外呛水。
“竟是……”
“噤声。”
他直接抱着我离开,还嘱咐了宫人将御花园封锁住,不要让人过来。
我惊魂未定,回过神来时已经在一处卧房里了,秋荷正在给我换衣裳。
“你可知是谁救了我?”
“方才七皇子殿下路过,是他的侍卫救了您。”
那个跛脚皇子杨闻景?
传闻他凶残狠毒,是个不能招惹的。
我匆匆换好衣服起身,但还没走几步就眼前发黑,脑袋晕眩。
秋荷劝我直接回府,我摆了摆手拒绝,强撑着刚受冻过的身体回到了宴席中。
杨逊扫了我一眼,“你去哪里了,不知道申时就要开宴吗?”
我感受到一股视线锁在我身上,抬眼便见一个模样和杨逊有三五分相似的男子坐在上座。
只是那张精致锋利的脸上贯穿着一道丑陋的疤。
他看得坦荡自然,倒把我吓了一跳,连忙收回了目光。